支撐著的巨柱轟然倒塌,齊孤寞踉蹌退後,大笑道:「不錯,不錯,你說的果真不錯。真是個冰雪剔透的人兒。」猩紅血絲滿佈瞳孔,妖異氣息流淌,「朕從一開始便是利用你與太后對抗,朕要借助的不過是你身後的勢力。朕對你,從未有過一絲真心。」
用盡力氣勒住琉璃的臂膀,強迫她看著自己,吐出一句句更加冰冷的話語,「朕這般知無不言,愛妃可滿意。」
「皇上,臣妾說過,您想要的臣妾給不起。」明明早就已經知道君心如海,齊孤寞斷然不會如此莫名其妙的寵愛。自古君王之道最忌功高震主。如今後宮朝堂上皆是太后親信,身為皇上的他如何能容。為什麼親耳聽到他毫不掩飾的回答時,心頭還是有著難言刺痛。也許,是因為沒有人喜歡被當做棋子吧。
「愛妃如何給不起,只要你在宮中,朕想要的一切都自會有人雙手奉上。」舞琉璃在蘇舞兩家有著何樣地位,眾人皆知,他們怎樣也不會任她在宮中吃苦受罪。
「皇上何必強人所難,我的家人只想過平靜的日子。」
嗤笑一聲,「朕以為你有多聰明,沒想到,不過如此。你只知道深宮中的女人因為男人而爭鬥。你可知道,天下的男人,都是為了權勢而犧牲一切。」
冷冷然轉過身,卻意外對上一雙不敢置信的璀璨雙眸。,裡面洶湧的哀傷化作遮天蔽日的潮水沖向齊孤寞心靈深處的柔軟。,一瞬間,所有他準備說出的光明理由都成為褻瀆她的借口。江山社稷,還是家國百姓。他一潰千里!不敢再看那一雙澄淨的眼睛,強迫自己冷硬轉身。
「既然深入宮門,你便再也沒有回頭之路。」齊孤寞急速的邁動步子,再不看琉璃一眼。
「皇上。」
背脊僵住,等待她最後一個問題。
「當初你也是這樣對待姐姐嗎?」
指關節泛出慘淡冷白,冰涼的話音響起:「你要記住,在這裡,誰都只能身不由己。」決然離開,不再停留一刻。
白色的龍紋衣擺一點一點消散於視線之中,帶走琉璃最後掙扎的希望。巋然不動的身軀土崩瓦解,身心俱疲啊。這般委曲求全,還是躲不過所謂的命運嗎?姐姐,當初你就是為了這樣一個男子丟掉性命嗎?
竭力壓抑的哭聲迴響在寂寞華麗的囚籠中,隨風飄入尚未真正離開的齊孤寞耳裡。一聲一聲的哭泣化作一柄柄利劍戳刺他冰冷的心臟。欣慰又痛苦的撫上心口。原來,這裡還是會疼的,原來,心痛讓人這麼難以忍受。面上糾結萬千,抬起的腳又放下,週而復始。深深吸了幾口氣,換上慣常的神色。
「擺駕乾陽宮。」
易坤等人不敢怠慢,皇上本是興沖沖的過來看舞貴妃,偏偏出來是這等模樣。好久未見皇上這樣失常矛盾的樣子了。娘娘與皇上到底說些什麼,為什麼一個在哭,一個又是進退不得。
即是心底有萬千疑問,也絕沒有人敢去質問皇上。只能謹守本分,跟在主子身後。
「不。」悲鳴聲遙遙傳來。宮女太監紛紛側目望去。瞧見皇上陰沉神色。易坤重重的咳了一聲。眾人連忙收回目光,只剩下齊孤寞依舊站在原地,凝視著花團錦簇的宮殿。
驀然,一個拳頭在眾人都沒有提防的情況下猛然揮出,擊打在身旁的棲梧樹上。隨著巨大的聲響,奴才們都瑟縮不已。易坤壯膽看去,齊孤寞的右手死死抵在樹上,皮肉綻開。樹上斑駁交錯的溝壑中儘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皇上息怒,保重龍體呀。」易坤大驚失色,又不敢探手去看,只能跪在地上,殷殷懇求。
奴才們跪下跟著齊聲高呼,面無血色。皇上受傷,分明是他們伺候不周。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呀。
「皇上……,皇上恕罪呀。」
齊孤寞冷冷的收回手,厭惡的看著底下的人群,這些人裡,有幾個是真正關心他的身子的。不過都是怕掉了自己的腦袋而已。手上的傷口仍在不停滲血,齊孤寞卻是毫不在乎,甚至有種異樣的快意。肉體的傷痛暫時掩蓋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痛,是的,他是皇上,九五之尊。不管是否真心,他們永遠都只能臣服在他腳下,由著他擺佈進退!
「今日之事,不得洩露一字。否則……」
故意拖唱的森冷語調讓眾人心寒不已。紛紛道「奴才,(奴婢)謹遵聖旨。」
「皇上。」易坤困難的嚥了口唾沫,頂著眾人的期盼,在齊孤寞冷厲的目光中開口,「啟稟皇上,奴才不知皇上是否要宣太醫?」說完,又急急的低下頭去。
將右手籠罩在長長的袍袖下,齊孤寞語調散漫:「朕既未受傷,又何須宣太醫呢?」
只是一句,伺候皇上多年的易坤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道「是,奴才多事了。」看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舞貴妃在皇上心裡始終還是有著非比尋常的地位啊。易坤在心裡暗自感歎。
到的乾陽宮道口,便有一小太監匆匆而上。
「啟稟皇上,靖國侯府世子求見。」
「文武公子——蘇遠軒?」分明是疑惑的語氣卻帶著肯定的意味。齊孤寞昂首看著前方淡漠的身影,「他來了多久了?」
「回皇上的話,世子已經到了三個時辰了。」
「哦。」嘴角勾起淡笑,「來的倒是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