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聽蘇遠軒剛走,便是兩手提起羅裙,奔出了屋子。屋中眾人俱是大驚失色,剛想去追,卻被舞夫人攔住了。
舞夫人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女兒匆忙的背影,惆悵不已。
琉璃一襲長裙在雪地中奔跑著,道路兩旁殘存的灌木猙獰著尖銳的木枝刮破了她名貴的衣服。她卻並未留意。只是固執的往前跑著,往前方那個依稀可辨的清瘦身影奔去。她一步步竭力跑著,可是男子與女子的步伐終究有著太大的區別,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漸行漸遠。
肆虐的風雪不斷往琉璃身上加重負擔,琉璃的腳步開始緩緩慢下來,即使心中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吶喊「快一點,再快一點。「但是她終於跑不動了,嬌小的雙足步履踉蹌,整個人重重的摔倒在冰涼的雪地裡。
週身傳來的徹骨冰涼激出了她潛藏於內心的悲哀與痛楚。她不死心的抬頭看著遠處快要消失的背影,見到他在風中飄然而起的白色衣角,彷彿忽然看到了兒時的他們。那時的他,亦是一身白衣……
上元燈節,街上辦起燈會。父親堅決不許她出門,是他帶著她翻過高高的院牆,那一晚,她第一次見到府外的世界。即使後來他被罰跪在宗祠整晚,依然對她說,以後還會帶她出去看最美的花燈。
她剛被送入姨母的落英宮時,怕的每晚夜不能寐。是他晝夜趕路,騎著快馬將她房間中所有物品全部運來,為她重新佈置出了一個琉璃別院。
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無法磨滅的美好及約定,她一直以為,他在等自己長大,他如自己愛著他一般愛著自己。
可是,三年前,聖旨下時,站在一旁的他卻是那麼平靜,甚至還能微笑著祝福她。那樣雲淡風輕的表情將自己的癡念打成碎片,也是從那時開始決定不再愛他,把他當做一個純粹的哥哥。
那麼,現在他那不惜一切的承諾又算什麼?還是一個哥哥的關心嗎?蘇遠軒,你為什麼到最後都不肯留下一個答案?
琉璃眼見著徹底消失的身影,再也無法壓抑住經年累月積聚的愛戀,喉頭顫了幾顫,強烈的感情隨即噴薄而出:「軒哥哥,蘇遠軒!」
望著前方依舊空蕩蒼茫的雪地,琉璃埋下頭,蒼茫雪地中全是她微弱而絕望的哭泣。
一個幾乎融入雪中的白色身影回轉,心痛的看著地上哭泣的女孩,「璃兒。」蘇遠軒的手在空中猶豫不決,終於敵不過心中洶湧的感情,跪上雪地,將她抱在懷中。「璃兒,璃兒,我的璃兒!」
「軒哥哥!」琉璃透過淒迷的淚光看著蘇遠軒糾結的眉目,哭泣的更加不可抑止。太久太久了,這個懷抱曾經是她最安全的所在,但是當聖旨一下,一切都變得遙遠陌生。
「璃兒。」蘇遠軒只是一遍遍呼喊著這個鐫刻入他骨髓中的名字,再也說不出別的話語。名動天下的文武公子面對著心愛女子的悲傷,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悲哀?
這一天,府中所有的人瞧見了這樣一幅哀婉淒美的畫面,清俊憂傷的男子和美麗哀戚的女孩在大雪中用盡全力的擁抱,誰也沒有前去打擾他們。即使那個女孩即將貴為皇妃。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擁抱將是他們此生關於這段愛戀最後的美好。天祁史記:「天祁王朝景安帝四年,上大興納妃之禮,皇城為之震動。四方邦國皆來朝賀。妃出身名門為舞氏嫡女,已故慧嫻淑麗皇后之妹,上賜封號傾城,世人皆稱之為傾城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