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的宴會,說短不短,說長也並不長。
觥籌交錯中,舞已成了結尾,歌亦到了曲中,人,也該散了。
這場宴會如此安靜的結尾,確實是出乎念落意料的,不過一直懸著的心卻也漸漸放了下來。
但願一切都是她想錯了吧。
看著月軒,淡然一笑。
「王爺,我們也該回去了。」
「嗯。」月軒應道,卻只是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正要起身,一道紫色的身影赫然擋在了念落面前。
「風兮見過月王妃。」
風兮,洛王派來的使者。
宴會初始,月軒已經將他的身份告訴過念落。
一襲紫色衣衫,纏黑色玉帶,掛著碧玉翡翠玉珮,臉上,始終是如沐春風的笑容。今晚的宴會,他的溫潤睿智,博學多才為洛晚贏得了不少讚許。
「念落見過風大人。」念落站了起來,對著風兮盈盈一拜,剛放下的心就這樣又被提了上來。
「風兮不但敢當,王妃客氣了。」 風兮的聲音如他的笑一般,聽起來很溫暖。
可有誰知道也許大風起兮會是雲飛揚、霧滿天呢?念落淡淡一笑,不再猶豫。
「不知道風大人找念落有什麼事呢?」
師父說過,該來的誰也躲不過,與其憑添著擔憂,不如去坦然的面對。
她的這關,王府也好,洛晚也好,遲早都要來的。
「月王妃多慮了。」 風兮眼裡的驚訝一閃而逝,「只是風兮走時,是帶著聖上對月王妃的問候,還有一封給月王妃的家信……」
「信?」
「對,王妃的娘親柔夫人十分思念女兒,聽說風某要來月國,特地修書一份,以敘對王妃的思念之情。」 風兮說著,從袖裡掏出了一封信箋。
「如此念落謝過風大人了。」 念落伸手已將信箋接了過來,絕色的容顏下還是保持著那個淡淡的笑容,看不出一絲的起伏。
「月王爺、月王妃,風兮告辭了。」謙和的笑笑,看著任務已經完成了,風兮揖手作別。
身姿飄揚的走出了大殿。
「走吧。」一直沒有說話,冷冷的在旁邊觀看的月軒伸手將念落再次攬在懷裡,淡漠地說道。
「嗯。」念落點頭,隨著他走了出去。
看著他們上了馬車,隱在暗處的子玉才走出來。
帶著些許醉意,搖搖晃晃地上了等待在一旁的馬車。
從皇宮到王府,一路上,只聽見馬蹄滴滴答答的響聲。
月軒靠在軟墊上,閉著雙眸,上車到現在,他的動作沒有變過,似乎睡著了。
將身子輕輕挪出他的懷抱,念落點燃了車裡備著的燈,柔柔的燈光一剎那將車裡映的明亮。
打開風兮交給她的信,安靜的讀著,淡然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波瀾,只是低垂的眸子裡氤氳的濕濕的霧氣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好久,久的都快忘掉世間的時候,她才輕輕地將信折了起來,就在她將它打算放回信封的時候,
突兀地,沒有徵兆地冷地聽不出感情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信上說什麼了?」
是月軒,她一直閉眼小憩的夫君,此刻,他正在旁邊冷冷地望著她。
沒有猶豫,念落已經把信遞到了他的跟前。
「娘寫的,無非是一些想念女兒的話,王爺要看一下嗎?」
「不用了。」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月軒有些驚訝,頓了一下才回答,不過聲音裡明顯帶著怒氣。
雖然看似閉目,可念落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他的視線,他一直在關注著她。
尤其那封信,她會在他面前看,而且毫不拒絕他要看信的要求。
她是算準了這樣看她的信,是他不齒的行為?
還是那封信真的只是簡單的家信?
薄唇邊,是一抹嘲諷的笑,冷眸再次閉了下來。
第二個理由對別人可以,對她卻倒是真的很牽強。
這封信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與初相那個老狐狸合演的一處做他看的戲罷了,目的是為了讓他消除對她的懷疑,好讓她得已那個不可告人的陰謀罷了。
既然這樣,那他何不將計就計呢!
他相信即使那信裡真的藏著天大的陰謀,他月軒也有把握一定會把它揪出來的。
可是,這樣的想法明明是最正確的解釋無疑,為什麼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呢?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著他陰晴不定的男人,念落不再說話,將信收了回來放在袖中。
亦同他一樣,靠在軟墊上,垂下了長長的蝶羽。
她早就猜到他根本沒有睡著,他對她的懷疑從來都沒有消減的。
那封信,反正總是要看的,不如就當著他的面看了,也省下許多麻煩。
她相信,鳳兮既然可以在月軒的面前把信交給她,就應該會考慮到這些的,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信裡根本沒有什麼不能告人的秘密。
事實上,信確實是娘寫的,整整一頁都是思念女兒的話。
可是,那也只能限於對月軒他們來說,對她而言,卻是洛王無言的警告。
她到底該怎麼做呢?
真的迷茫了!
也許,不久以後,就有人會來告訴她答案的!
她真的要做出抉擇嗎?
好累呀!
一滴青澀的淚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不知道,剛剛還一直閉著眼睛的男人正在注視著她,很久都沒有移開目光。
看到那滴淚的時候,男人似乎愣住了,冰冷的眸子裡是一絲傷痛。
第二次,看見她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