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 辟邪錄 六 行屍乍現4
    他手下仍不鬆動,筷子一根接一根,繞著那女子插了一圈,才站起身道:「小捕快,怪不得你膽子這麼大,原來是正一教的傳人。」

    言紹圻也不知那「正一教」是何物,正待說自己不是那一派的人,這道士突然揚了揚手,手中的小鈴又是「叮」一聲。那四個人像是接到了命令,突然向言紹圻撲了過來。言紹圻沒想到這人居然說動手便動手,還沒來得及動彈,已被人一把按住了肩頭。直如萬鈞巨石壓了上來,言紹圻腿彎一軟,人被壓得一下跪倒在地,他倔強之極,向前一彎腰,右手已握成拳,反手向後擊出。這一招「飛流直下」使得甚是精熟,身後那人根本閃不開,言紹圻一拳正中他小腹,只道定能打得他鬆手,誰知一拳觸體,卻像是打在了石頭上,那人只是晃了晃,腳下卻不動分毫,言紹圻肩上的力量卻更大了,被壓得連上半身都俯在地上。他驚駭莫名,心道:「這些人的金鐘罩功夫竟然這等強悍!就是太臭了。」

    那四個人也不知有多久沒洗澡,身上有一股臭味。本來離得遠還不是很聞得到,此時近了,只覺雖然並不如何濃烈,卻是中人欲嘔,難聞之極。他將身一伏,正待再出拳反擊,側臉已看到那只落在他肩上的手,登時如遭雷殛,一下呆住了。

    他只覺看到的多半是只因練拳而生滿老繭的手,入眼之下,卻見那手上的皮膚皺得像塊破布,幾成黑色,指關節處也已磨破了,露出裡面白生生的骨頭來。他駭異之下,回頭看了看那人的臉,此時那人的臉與他相距不過兩三尺,一張臉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臉上確是塗著白粉,粉也已剝落,露出下面皮膚的本色也與手上一般。

    這哪是個活人,分明是具殭屍!

    言紹圻嚇得叫道:「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一邊的道士插下了最後一根筷子,站起身冷冷地道:「竹山教鹿希齡,小捕快。」

    他的話音像是一塊冰,寒意逼人。言紹圻被按得頭都要碰到地面,他拚命掙扎,可是那殭屍招式笨拙,力量卻是大得異乎尋常,哪裡掙得脫,耳中還聽得那鹿希齡喃喃道:「原來這麼不濟事。」他大不服氣,叫道:「胡說!你們用的是什麼招式,快鬆手!」按住他的是個殭屍,他雖然害怕,但一聽鹿希齡話中有輕視之意,大為不服。其實這四人如果不是殭屍的話,以如此拙劣的招式,也根本制不住言紹圻的。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破空利響,鹿希齡正看著趴在地上掙扎的言紹圻,聽得聲音大吃一驚,猛地向邊一跳,那東西打了個空,插在了地上。

    那是一枝柳枝。

    柳枝輕而且軟,這支柳枝只有半尺長,卻有二寸多沒入了泥土。鹿希齡伸手拔起柳枝,沉聲道:「朋友,既然來了,為何還不露面?」

    谷口已漸漸陰了下來。雖然時值正午,但這一片空地上只怕從來都沒有陽光照進來,到處一派陰暗潮濕,不時有風吹過,霧氣被吹得四散,沾在人身上象無數小蟲,又細又粘。

    鹿希齡見仍沒有回答,舉起了左手,食指和拇指分開,成了個「八」字形,右手的食指在當中一勾,對準了言紹圻的頭,那個小鈴掛在他左手尾指上,突然像被狂風吹動,響成一片。

    這是竹山教的玄冥無形箭。鹿希齡大聲道:「朋友,不管你是九柳門還是正一教,再不出來,不要怪我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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