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什麼時候到啊?」
「快了。」
婆婆是一個很節約的人,地鐵也不捨得坐,於是兩人進了市區之後就一直步行,司徒靜昨天腳背被燙傷了,走起路來有些吃力,她想請婆婆坐地鐵,她出錢,可是婆婆就是不讓,兩人走了足足有兩個小時了。
終於,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總算到了傳說中的飾品店。
「丫頭,到了。」
進了飾品店,司徒靜才知道自己被騙了,婆婆精明得要死,一來一往與老闆眉飛色舞地還價,最後敲定的價格讓老闆的臉跨到了一定程度,而她,從頭到尾沒有插上一句話。
「丫頭,我還有事,你就慢慢玩,不急哈。」
沒等司徒靜反應過來,婆婆已經飛速般閃人了,害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婆婆是超人麼,她這麼年輕,走了這麼長一段路,到現在都還沒緩過神來,婆婆都六十多歲了,怎麼腳步如風啊,慚愧,慚愧。
上海是一個讓人眼花繚亂的城市,這裡的男人女人們,忙碌而又懂得休閒與享受。
這個時候,街上的女人們,早已經換上了最流行的衣服,短袖,裙子,已經到處可見。
司徒靜恍然大悟,原來,夏天已經到了。
路過一家衣服專賣店,熱情的服務員招呼她進去看一看。
她低頭望著自己的白襯衣、牛仔褲,這樣的裝束,與這個季節已經顯得格格不入了。
這是一家有著濃厚民族氣息的專賣店,搖曳的長裙是本季度的主打風格。
「小姐,今夏很流行這種長裙,裙擺一直拖到腳腕,配搭上一雙舒服的平底鞋,走起路來就像在雲間飛翔一樣。」
在雲間飛翔一樣,那是一種多美好的感覺啊。
司徒靜拾起一條淡粉色的裙子,二十年來,她記得自己從來沒有穿過裙子,除了那一段時間,歐陽夜總是給她穿淡粉色的睡衣。
「小姐真有眼光,這款裙子本店總共只有兩條,小姐的皮膚很好,和裙子的顏色很襯。」
「是嗎?」
明知道服務員只是奉承,她還是問出了口,手輕輕摩挲著裙子的清涼面料,看起來好像很滿意的樣子。
「是的,小姐可以先試一試,一定會很好看的。」
「嗯。」
司徒靜點了點頭。
當司徒靜穿上了那條粉色的長裙從試衣間裡出來的時候,全店的服務員都為之驚歎。
絕美的五官,飄逸的長髮,雪白的襯衫,淡粉色的長裙,腳上一雙平底的圓頭鞋,明明是很簡單的搭配,穿在她的身上,卻讓人覺得是那麼的適合,那麼的絕配。
「小姐,你好漂亮。」
司徒靜靜靜地望著鏡子裡的人,她有多久沒有照過鏡子了,鏡子裡的女孩,已經退去了兩年前的青澀,曼妙地曲線提醒著她已經愈加成熟的身體。
很美,真的很美,美到她開始懷疑,那鏡子裡的人,到底還是不是她自己。
「靜兒,慢點。」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這一切的美好。
腳步聲近了,司徒靜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當鏡子的角落折射出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之時,她的呼吸似乎停止了,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歡迎光臨。」
「夜哥哥,這家店的裙子好特別啊。」
一個長相甜美可愛的女孩蹦蹦跳跳地穿梭在各色的衣裙之間,突然,她看到了鏡子前的司徒靜。
「哇,好漂亮哦。」
司徒靜打了一個寒戰,原來,他口中的靜兒並不是她,她怕,她真的怕了。
「夜哥哥,你看那條裙子,是不是很好看,那個姐姐穿起來好好看啊。」
女孩的歡呼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的視線,順著女孩的手指忘了過去。
只一眼,就認定了一生一世的糾纏。
鏡子裡,司徒靜一動不動的,那張熟悉的面孔靜靜地看向她這邊,卻始終沒有什麼反應,久久的,她失望了,是的,原來,他早已經忘記了她。
司徒靜,你不是該慶幸該高興嗎?為什麼,心裡會有一種被人掏空了的感覺。
「小姐,請問要包起來嗎?」
「不好意思,我覺得這個顏色不適合我。」
司徒靜迅速進入試衣間,很快換下了裙子,將它交給服務員,然後低著頭往門口走去。
擦肩而過之時,她聽見那個叫做靜兒的女孩用惋惜的口吻說道——
「夜哥哥,她穿起來很好看對不對,為什麼不要呢?」
「在我心中,靜兒穿起來才是最好看的。」
多麼甜蜜的話語啊,司徒靜的腳步一滯,然後更加快速地走了出去。
當初的一個溫柔的眼神,對她來說都是奢侈,而如今,他卻輕易地就說出那樣的甜言蜜語,原來,他不是不懂得溫柔,而是不願意給予她而已。
她早該知道,他那樣的人,女人何其多,根本不在乎她一個普通的女人,就算曾經有過溫柔有過糾葛,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在她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回憶,而在他的心裡呢,也許只是一段可有可無的逢場作戲。
如今,他可以陪著一個同樣叫做靜兒的女孩買衣服,卻再也不認識她這個「靜兒」了。
司徒靜逃避一般地迅速離開了那家店,她沒發現,她的背後,他眼裡閃動的狂喜與勢在必得。
夜幕很快降臨,司徒靜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漸漸升起,預示著這個城市夜生活的開始。
四周,紅男綠女勾肩搭背,喝酒的喝酒,吵架的吵架,接吻的接吻,散步的散步,可是這一切,都跟她毫無關係,她只不過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可以,十五年前是,十五年後依然是。
「小姐,一個人啊,一起喝一杯啊。」
一個猥瑣的老男人伸出他的鹹豬手,眼看著就要靠近她的肩膀,而她,卻絲毫沒有反應。
幾步之外,一個優雅冷酷的男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兩年不見,那個小女人竟然還是那麼不會照顧自己,竟然對別的男人的調戲視而不見,絲毫不作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