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想傷害的人,終究還是傷害了。
紫涵如一縷孤魂般在街上遊蕩,欲哭無淚。
灰濛濛的天,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郁然,開著他的黑色跑車,隔著十來米的距離,緩緩的跟隨著。
他不敢靠近,因為紫涵最後離去時的一句嘶吼:「你不要跟著我,我不想再看見你!!!」
他不敢離的太遠,紫涵的身子真的好弱,受傷的手臂一直淌著血,卻執拗得不肯包紮,他怕她,會出事!
一人一車,就那麼從城西走到城東,從清晨走到華燈初上。
她終究還是對不住軒的,雖說他看到的是誤會,但自己確實沉溺在了郁然的溫柔裡,享受著他給的溫暖,心在蠢動著……
與其說她恨的是郁然,不如說她更恨的是自己!
有時候,精神上的背叛,比肉體上的,更可恥!!!
軒,對不起……
一滴淚,從紫涵眼角滑落,滴在地上,濺得水窪裡的水珠四處迸射。
在耗盡所有力氣,紫涵整個人陷入昏厥前,一雙溫熱醇厚的大掌接住了她。
床前。
紫涵又哭又鬧,像個嬰孩般,不住的輾轉嚶嚀,忽冷忽熱的體溫,令她很是不舒服,一天一夜了,滑膩的小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始終不褪。
郁然守在邊上,不曾敢闔眼,可無論他怎樣哄著、勸著,紫涵統統都聽不見,她的心裡內疚排山倒海,高燒到皸裂的小唇,始終喃喃的都是那句:「軒,對不起……」
郁然一手緊握住紫涵的,一手夾著煙蒂,煙霧繚繞中,那張俊臉看不甚清楚表情。
已經多少年沒有抽煙了?
當年二人在一起的時候,紫涵曾說過:吸煙,不好。
於是,他戒了。
不知不覺中,被她影響了,只是,發現得太晚!
如果,早一點察覺,如果,不曾錯過,如果,有如果……
捻熄了煙蒂,郁然握了握紫涵的手,對仍陷入夢魘中的她道:「紫涵,你等著,我幫你把他給找回來!」
***
車子一路狂飆至南宮府,不顧管家說南宮軒不會客的禁言,郁然直接衝進了他的臥房。
「起來。」淡淡的,郁然望著木偶般仰躺在水床/上,一雙大眼瞪著天花板發呆的南宮軒道。
「這裡不歡迎你。」冷冷的,南宮軒回他。
「紫涵要見你。」不理軒的冷淡,郁然直接伸手去拉他。
「你這個混蛋,你欺人太甚!」軒避開郁然的碰觸,從床上一躍而起,揮手就是重重一拳,擊打在郁然的臉上,力道之猛,郁然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楞是沒有爬起來。
南宮軒卻是沒有就此罷休,仿若找到一個發洩的契機般,他整個人往前一撲,騎在了郁然的身上,大大小小的鐵拳,瘋了般的砸向他。
「當初是你不要她的,是你說不愛她的,現在這又是算怎麼回事?!」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這樣做對得起我麼?啊?!」
「你居然還敢來找我?你有臉見我麼?」
郁然不躲不閃亦不還手,任他的拳頭肆意揮灑,直至口吐鮮血,直至軒打的累了乏了無趣了,才從他身上下來。
「你給我滾!滾啊!!!」雖然力氣沒了,但是怒氣依舊。
「那麼現在,你可以跟我去見涵了嗎?」郁然擦去唇角的血跡,仍然是溫溫淡淡的開口。
「你這個混蛋,我揍死你!」南宮軒聞言,更怒了,作勢便又要撲上來。
「我和涵,是清白的。」一句話,成功的使南宮軒撲過來的動作僵在了空中。
郁然見勢,一把拎住南宮軒,將他拖出公寓,塞進了車內。
路上,什麼都解釋清楚了。
此刻,南宮軒正守在紫涵的床頭,為她一點一點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凝視著她胳膊上的血跡,墨染的黑瞳裡,銜滿了憐惜和愧疚。
他應該相信她的,可他卻被憤怒蒙蔽了雙眼。
「軒……」喃喃的,紫涵喚他。
「哎,我在呢,在呢。」南宮軒傾身,握緊紫涵的雙手,應她。
「對不起……」如釋重負的,紫涵輕吐如蘭,是軒的聲音。
「傻瓜,是我不好。紫涵,快點好起來吧。」
軒親吻著紫涵的手背,心裡很懊喪,她的身體自車禍以後,一向很弱,稍稍不注意,一點小感冒,都可以病上一兩個月,他明明知道的,可……
他真該死!
房外。
郁然靠坐在沙發上,細細聆聽著屋內的動靜,紫涵好像有些清醒了,漂亮的唇線彎了彎,他笑了。看來,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一夜,南宮軒守在房內,他守在房外。
清晨,在鳥兒的鳴叫聲中,紫涵終於醒了過來。
偏頭,在床邊,看見一張安然入睡的俊臉,細細凝視著,其實軒也很帥,不同於郁然的內斂溫柔,軒更邪肆陽光。
軒,在自己心目中,到底算什麼呢?
六年來,紫涵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不似戀人,卻更甚戀人。
她只知道,她在乎他,很在乎很在乎。
六年的朝夕相處,他早已融為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割捨,也決不能傷害!
「軒……」她輕輕喚他。
「你醒了?」南宮軒聞言驚醒,一雙血眸掩飾不住欣喜。
紫涵沒有應他,一雙水眸瞅見他那雙佈滿血絲的黑瞳,心裡一疼,緊著嗓子道:「是你嗎?守在我身邊的,一直是你嗎?」
她,又清瘦了許多!
南宮軒眼眶一熱,暗啞著嗓子,竟是發不出聲音,只得重重的點頭。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你不會扔下我不管的!」紫涵喜極而泣,第一次,主動環腰抱住南宮軒。
就好似當年,她因為站不起來,自暴自棄不肯再繼續進行復健,他罵過她、吼過她,卻始終不曾扔下她不管!
水眸微微一側,掃見滿屋的煙蒂,紫涵忍不住蹙眉,似心疼似責備:「軒,你又抽煙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抽煙對身體不好!」
「嗯。我戒,這次,我一定戒掉!」南宮軒緊緊的摟著她,身體顫抖得厲害,失而復得的感覺,太好了!
房外,郁然傾聽著屋內的對話,扣在門把上的手,始終不曾旋開,黯然轉身離開,徒留一地的煙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