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涵挑挑眉，「莫非蘇大小姐看見我很吃驚？」
蘇晨暗自皺眉，仍是淡淡道：「那是季大董事長每次出場的方式太過驚人。」
果真牙尖嘴利。季風涵優雅的坐在紫紅色沙發上，看著蘇晨依舊站著，做出「請」的姿勢，「蘇大小姐，我想和你談談。」
蘇晨看向陳嘉臨和陳楠，他們雖吃驚卻有禮的保持緘默，見蘇晨看他們，微微示意後，兩人便離開了。
蘇晨略不滿看著季風涵，這好歹也是人家的辦公室，他也太隨便了。
季風涵看她沉默不語，知曉她的想法，輕笑調侃：「莫非蘇大小姐怕了？」
蘇晨平日比較沉得住氣，可今天季風涵一口一個「蘇大小姐」弄得她不厭其煩，倔脾氣也上來了，恨恨的坐下，抬頭斜他，「誰怕誰！需要談什麼，直說吧。」
季風涵淡淡一笑，語出驚人：「我想和你合作。」
「和我？」蘇晨輕笑，「和我有什麼好合作？」
季風涵只是淺笑的望著她，眼神意味不明。
「你！」蘇晨終於明白了，心底說不上什麼感受，驚疑交加，感覺自己的秘密突然被人偷窺了，無數疑問幾乎要破口而出，卻又不知道要問什麼。
這次季風涵也不再賣關子，給了她兩個最重要的訊息，「我只是把蘇氏董事長的資料查了一遍，而且……沒有告訴林揚。」雖然他不能理解，但也明白蘇晨一定有什麼理由，這件事他覺得還是她親自說比較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一進屋他就喊自己「蘇大小姐」。可是蘇晨依舊有疑問，他是如何把爸爸和自己聯繫在一起的？
但目前，這些顯然不是最重要的。「你剛剛說合作？」
「是啊。」季風涵來了興趣，臉上也鄭重了許多。「我瞭解蘇氏的危機，也能解決它的危機。」
「你敢公然和YC公司挑釁？」
季風涵冷哼不語，不屑之色卻毫不掩藏。
「為什麼幫我？或者說你的目的是什麼？」蘇晨沒有傻到以她和季風涵的關係，他能借幾億資金來幫助她，況且，他們其實沒什麼關係。
果然直接，季風涵對蘇晨的欣賞又添了幾分。「明人不說暗話，我只想要蘇氏每年『SUNRISE』的case。」
SUNRISE是商業的巔峰盛宴，它雲集了商業界所有的精英，各大企業的領導人以及高官權貴。每年只召開一次，地點選在W市最豪華的青築園。
SUNRISE最初只是由蘇天問組織的一種小型商業交流會，那時只是將同行的商家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商業感受以及生意之間的交易，動向。但正是這種互相促進的方法使當時參與的九家中小型企業迅速崛起，最後躋身於全國前100強，引得其他同行企業紛紛側目，震驚不已。而「蘇氏」這個名號也正式打響。隨後，陸續有許多企業加入，強大的奮進心將市場引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和諧局面。
如今，SUNRISE儼然是一個身份，地位的象徵。每年只發出400份請帖，能被邀請到的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由於SUNRISE最初是由蘇天問所創立，所以蘇氏也被默認為主辦方。SUNRISE起初只是所有人坐在一起聊天，暢談，而隨著時代的進步，已經變成了一個上流社會的奢華酒會，故而每年酒會的承包方也成了各個商家必爭的項目。雖然酒會的佈置、餐飲的費用頗高，但最後所帶來的利益也是相當可觀的。酒會額承包方的商標是唯一能出現在酒會上，所以也多了許多與其他商家合作的機會。
蘇晨自然瞭解季風涵的目的，只是，「每年？」嘴角冷笑，「季大董事是否太貪心了？而且有些事情並不是完全靠蘇氏來決定。」這話雖然難聽卻也真實。每個圈子都有自己潛在的規則，蘇氏雖是主辦方，但現在在市場上卻不是最強的，每年所謂的決策權不過是面子上的問題罷了，否則如今的蘇氏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需要其他公司的資金來救急。
「這一點我自然清楚，我只是希望SUNRISE每年的餐具皆由MOOD提供而已。至於那個商標大家可以公平競爭，每年關於這樣的競爭蘇氏也受益不少不是嗎？」
如果只是提供餐具，那可行度應該會高很多，畢竟有人免費提供用具，又不會爭奪商標，何樂而不為。不過，季風涵一定不會這麼「好心」。無論結果如何，對她，對蘇氏都是有益的。
現在的蘇晨對於季風涵的嘲諷完全免疫了，略思索了一下，保守開口：「我不能完全決定這件事，過幾天你可以跟秦秘書談一談。」
「好。」季風涵志在必得的微笑，能過了蘇晨這關離成功就近了許多。「我還有一個條件。」
「說。」
「蘇氏和MOOD公司所有的交接希望能交給梓言負責。」
蘇晨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柔意，忽然明白了許多。原來那個交情，竟是梓言。心裡微歎，又是一個用情的人，不知為何，她對季風涵這次合作的信任又添了幾分。只是梓言又是否願意呢？畢竟她不是蘇氏的員工……
正當蘇晨為難時，顧梓言意外的推開門，「晨，我答應他的要求。
……
秋末，樹上的葉早已墜落，徒餘光禿禿的枝幹，冷風過境，皆是蕭瑟。
或許快要下雪了吧。
顧梓言輕歎，每年她都是討厭冬天的，她極怕冷，一到冬天寧願窩在床裡也不願出門。而這樣灰濛濛的天氣又帶給人太多沉重感。側頭看一旁的女子。她們有多久沒這樣在一起了，每次晨都是匆匆忙忙，在沒有參與的生活中，晨的眉宇間漸染上無法抹去的疲憊和憂慮。今日乍看，方察覺。
像小時候一樣輕拍拍她的肩，那是無言的安慰。
兩個人坐在醫院外的休息長椅上，周圍沒有其他人。蘇晨毫無顧忌的趴在顧梓言的腿上，閉上了眼睛，享受這一刻的心安。
過了許久，蘇晨又重新坐直身體，微低著頭，欲言又止。
顧梓言默默歎息，在她們還未注意的年華滄湧中，晨竟堅強了這麼多。不願意讓她為難，直接說道：「去蘇氏是我自願的。」
「自願」兩字她咬得極重。
蘇晨錯愕的抬頭看她，顧梓言依舊不躲避的回視。
靜默片刻，兩個人都緩緩的笑了。
她們，還是最懂彼此。
「季風涵知道這件事，我猜測是那次我們談話的時候他聽見的。」上次吃飯時，她就疑惑季風涵古怪的表情。
蘇晨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顧梓言反握她，「放心，他沒什麼惡意。否則我也不會帶她來找你。」
蘇晨微笑了一下，算是釋然。
「他分析得沒有錯，無論如何蘇氏畢竟是蘇叔叔的產業，我加入能取得彼此的信任也好，現在當務之急是蘇叔叔的病，你們放心去溫哥華吧，最後一年學業也沒什麼內容，我直接和秦湛說。有我們兩個人應該會好些。至於合作的細節，就由他們去談，商定後再給蘇叔叔看一遍就好。」
蘇晨點點頭，「就這麼辦吧。」
「還有……」顧梓言細微的觀察蘇晨的表情，「林揚……」
氣憤突然沉默下來，蘇晨抿著嘴。
「我們現在已經離不開不是嗎？那你為什麼不……」顧梓言實在不能理解。
「言！」蘇晨忽然打斷她，「前幾天我見過林揚的媽媽……」
「……什麼時候？」
「就前幾天……」蘇晨細細的把這幾天的事告訴她，刻意忽略那一巴掌，「還有小時候媽媽也告訴我……」
耐心的聽蘇晨說完，顧梓言有些啞然。
晨真的很迷糊，她在自己狹隘的領域裡兜兜轉轉，看似很簡單的問題卻一直想不通，所以才造成如今困擾的局面。
「你實在不應該拒絕林揚。」從前一段時間，顧梓言就能看出他的深情，「那並不是他的錯，更何況欺騙他的是你啊……」
「我……」
「他媽媽那大可不必擔心，以如今你的身份難道還配不上嗎？」顧梓言止住蘇晨的話，「晨，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現實就是如此，他們要求門當對戶無可厚非，這不是錯，因為這個社會就是如此。勢利也好，不公平也罷，我們生活在這個環境中，就應該接受。至於阿姨……」話音漸低，腦中不自在浮現那瘦弱的身影和恬靜如花的笑容，「阿姨只是寂寞，因為蘇叔叔沒有時間陪她……」悵然神色一閃而過，復而抬頭，「而你不同……晨，你完全有能力站在他身邊……」
蘇晨身子一震，氤氳眼睛深處的濃濃迷霧慢慢清晰。
「我們為什麼總要糾纏於過去孰是孰非呢？晨，只有現在才是最重要的！放開心結，接受蘇叔叔，你——會得到更多……」
最後一句，「捫心自問，晨，你離開他——真的會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