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深秋。在南方小城,一年四季並不是那麼分明,我們所感到年華的輪迴僅是花開、花落,以及風所帶來的涼意。
梧桐樹的葉掉了一地,只餘光禿禿的枝幹在冷風中飽飲風霜,沒有了蒼鬱的葉,反而能更清晰看見蔚藍的天光。
光影交錯的柔光映在鏡子沿邊,蘇晨坐在桌子旁,將自己頭髮用銀帶梳起,浸濕毛巾細細擦拭自己的臉頰,塗上一層唇彩,抿抿嘴,微笑。
「打點粉底吧。最近你瘦了不少。」
「不用,這樣就可以了。我不喜歡那些化妝品。」蘇晨從衣櫃裡取出一套衣服。「我先去洗手間換一下衣服。」
顧梓言點頭,「快去吧。」她穿著寬大的睡袍,懶懶的躺在床上。偌大的宿舍只剩她一個人,靜的只聽見自己在床上來回翻滾的聲音。
「嗒嗒」的腳步聲漸行漸近,疑惑的起身,看見來的人,「咦?大君你怎麼來了?」
大君走進屋,到自己的床鋪坐下,「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一個人在這?」
「沒有。晨也回來了,現在在衛生間。」
「噢。」大君環視整個宿舍,「洛洛呢?她回來過嗎?」
「不知道。」顧梓言坐直身子,晃著小腿,「她大概和孫文謙出去玩了吧。」洛洛走之前好像和她說要去什麼地方旅遊來著,不過當時的自己沒有放在心上,也記不清了。腿輕踢了一下大君,「怎麼突然想起問他倆了?」
「就隨便問問。」大君淡淡開口,「這幾天無聊想找他們出來玩而已。」
顧梓言狐疑的挑眉:「大君,你最近很奇怪。前一段時間對他們還那麼討厭,說話帶槍夾棒的,現在居然要請他們出去玩,真讓人難以理解。難道真讓洛洛說中了,你喜歡上了孫文謙?」
大君心一動,強自笑了笑,不自然扭頭,躲開那清明的目光。
「大君,你怎麼了?」顧梓言奇怪她突然的失言。
「我……」
「言。」蘇晨還未走近輕喚了一聲。
大君立即閉上嘴,將要說的話壓在唇舌後。
剛進屋。就驚喜出聲:「大君,你什麼時候來的?」
「晨晨。」大君起身,親暱的捏捏她,「我剛到沒多久。」
顧梓言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輕聲提醒:「晨,你得走了。」
「嗯。」蘇晨抱歉笑了笑,「大君,我先出去一會,回來再聊。」
「去吧。我晚上也回來住。」
……
剛出宿舍大門。
「晨……」
抬頭,依舊是俊朗淡漠的臉。大概有一周沒看見他了,蘇晨輕揚嘴角,她很想他。
「喂。傻了?」林揚笑著拍她的頭,「直直的看著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嘿嘿。」蘇晨狀似舔舔嘴角,挽著他的胳膊,「偶爾花癡一下也很好啊。」
「蘇晨同學,我發現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對我說這樣的話居然臉不紅,氣不喘。」
蘇晨輕哼一聲:「林揚同學,你直接誇我誠實好了。」抬起下巴,「難道你不想我?」
林揚定定的看著蘇晨,突然俯身輕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蘇晨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惱道:「林揚,你趁人之危。」
「是你自己仰起頭,又不能怪我。」
「你!」蘇晨紅了臉頰,看著某人笑意滿滿的眼瞳,敗下陣來。
「我們今天去哪?」
「意木街。」林揚拉著蘇晨來到停車場。
「來這幹什麼?」
「取車啊。」
「車?」蘇晨看著小道上一排排自行車,「你是說我們騎自行車去?」
「嗯。」林揚放開蘇晨,從車棚裡推出一輛嶄新的自行車,「今天我帶你。來,上車。」
「這……」蘇晨愣愣看著林揚帥氣的上了車,陽光將在他籠罩在金影中,臉上有著淺淡的喜悅。自行車沒有後座,前面只有一個橫桿,那她不是……
「快點。」
蘇晨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林揚坐在車座上,輕拉了她一下,「坐好了,出發。」
自行車滿滿移動,風穿過他們,揚起蘇晨的發。林揚低頭看她,鼻間全是她的髮香,見她沉默,戲謔開口:「不用怕了,我車技還是可以的。」
蘇晨老老實實的坐在前面,一動不動。雖是如此,卻依舊叮囑:「林揚,先別說話,專心騎車子,小心些。」
林揚下巴抵著她的頭,雙手緊緊的把她圈在自己的懷前,輕聲應道:「好。」
短短十多分鐘就到了,林揚把車子停在街角,伸出手,「我們走吧。」
蘇晨把手放進他手心,兩人牽手相握。
一路上,來來往往都是情侶。旁若無人的親密,偶爾流露的默契令人羨慕。街道兩旁的小樹上都掛滿了粉色的氣球和綵帶,枝幹用寬寬的銀帶包裹起來,每個絲帶下都繫著一張信封,信封上貼著紅色數字。
蘇晨疑惑的看著四周:「林揚,今天是什麼日子?街上怎麼這麼漂亮?」
「一會你就知道了。」
整整兩百米的街道上都掛滿了信封,蘇晨看著最後一個信封上的數字,不禁愕然:「天哪。難道有5201314件?」
林揚淡笑點頭,指著左邊:「我們過去一趟。」
寬大的舞台,用紅色的地毯鋪成,舞台中央還有兩個話筒架。藍色帷幕後掛著一個廣告牌——「完美你我」。舞台前用各色氣球圍成一個彩虹門,異常浪漫。
繞過舞台,後面是一家精品店。莫名的感到熟悉。
林揚牽著蘇晨走進去。
「這裡是……」看見大大的粉色機器,蘇晨才恍然大悟,「這是我們上次來照大頭貼的那一家。」
林揚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小笨蛋,剛反應過來。」
兩人來到櫃檯前,領了兩個牌號,林揚蹲下身,細心替蘇晨別上,「我們今天也是參賽隊員。」
蘇晨摸摸頸上一直未脫下的項鏈,「那我們上次照的照片在哪?」
「就在520號信封裡。」林揚站起身,「我們出去看看,活動一會就開始了。」
蘇晨低頭看自己衣角上的紅色號碼。520,呵,很特殊很美的數字。
再站在舞台下,周圍已經圍了許多人,整條街幾乎全是黑壓壓的人。
林揚護著蘇晨,盡量避免被人流衝散。
蘇晨細細打量來來往往的人群,隨口問道:「林揚,這裡難道真的有2600657對情侶嗎?」太不可思議了。
「沒有那麼多,不過幾百對應該差不多。」
「那信封上的數字……」
「那些都是別的城市的。」林揚耐心的解釋,「那家精品店實際是一個分店。全國有許多分部,這次『完美你我』共有32個城市參加,每個分店把參賽人員的照片公佈在網絡上,由網民評選,而這次活動的主辦地就在Y市,他們工作人員把照片收集打印,放於那些信封裡。 」
「噢。」蘇晨了然眨眨眼睛,「可是你怎麼知道那麼多?我以為當初的你只是心血來潮。」
林揚笑道:「當時的確只是打算玩玩而已。不過既然參加了,也想好好努力。」
「可那麼多情侶,我們能獲選嗎?」
林揚無所謂一笑:「你覺得結局重要嗎?」
蘇晨搖搖頭。
「那就可以了。我們只要看重過程就好。」又或許,最重要的是他們能多一個美好的回憶。林揚莫名微笑。晨,大概真的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