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大,秋意已經襲滿了整個學校,寬敞的小道上全是枯黃的落葉,踩上去咯吱作響,大片大片的楓葉紅得似火,驅散少許涼意。大雁南飛,偶爾的鳴叫聲彷彿在吟唱著季節的輪迴。
在大學裡,女生宿舍男生一向是止步的 ,所以林揚只能無奈的看著蘇晨把東西一一搬回宿舍。
蘇晨正搬著一個大大的行李袋時,林揚忍不住道:「我去找宿舍管理員商量商量吧。」
蘇晨笑著阻止了他,「這點東西沒事的,不要麻煩了。」
雖東西不多亦也不少,全搬完東西後,蘇晨額角的髮絲已經被汗水浸濕了。涼風吹過,反而感到很舒爽。
林揚把外套脫下,披在她肩上。
「不用。」蘇晨想把外套還給林揚,出汗後吹風很舒服。
「不行,一會容易著涼。」
蘇晨笑了笑,也不再推托。
兩人在小道上慢慢的走著,一路上碰見許多同學都笑嘻嘻的和林揚、蘇晨打招呼。
「師兄好。」
「師姐好。」
蘇晨淺笑回應,林揚卻淡淡不出聲。
到了相對偏僻安靜的地方,林揚把蘇晨攬在懷裡。
蘇晨安心靠在他的身上,疑惑的問:「我怎麼覺得認識我們的人好多。而且好多都是新生。」
林揚半靠在椅子上,舒服的瞇瞇眼睛,「關於我們兩個的帖子在BBS上一直都是置頂。」
「呵。」蘇晨失笑,「你的魅力還真是大,我算是沾你光。」
林揚貌似很受用,淡然的接受蘇晨話裡的揶揄。
半晌。「聽他們叫我師姐,感覺時間也過了很久。」她來到Z大也三年了,真是彈指一揮間,稍縱即逝。
蘇晨輕拽林揚的衣袖,「你快畢業,打算做些什麼?」
林揚沉默。他,有選擇的權利嗎?
不過是接手父親的公司而已。而晨,怕是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還有一年,慢慢想吧。」林揚輕勾蘇晨的鼻子,「我不會餓到你的。」
蘇晨笑的躲開了,「我自己會養自己的。」雖是玩笑,但眼中有著不容易置疑的認真。
林揚怔然,隨即點頭,「我們一起努力。」
他的晨,依舊堅強,倔強,執著得無懈可擊。
蘇晨和林揚坐在的地方,周圍是密麻麻的草,遮住了他們的身影,兩個人的聲音低低的,卻有一個更大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林揚示意蘇晨別動,蘇晨乖順的點頭,卻在下一秒吃驚的睜大眼睛。
那是洛洛的聲音。
「孫文謙,我再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在一起?」
意外的,孫文謙不似平常滿臉通紅,顯然對於這些情況早已習以為慣,看來洛洛這個假期真的很用功。
他目光坦然真摯,「洛吟,我不能騙你。我承認這個假期和你在一起很開心,甚至有時不會再想君月,可是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喜歡。」
洛洛聽了絲毫不生氣,反而笑道:「孫文謙,我喜歡的就是你的誠實。」有什麼感覺,真切的表達出來,不似林揚那樣深沉,偶爾波濤洶湧。更不像葉澤青那樣默默的溫情付出。她洛洛喜歡真實坦率。
或許……洛洛莫名的想,如果大君能夠回頭望望這個眼前的男子,也會發現他的好,洛洛和大君性格相仿,其實……連喜歡人的類型都差不多。只是大君被心裡的某些執念束縛罷了。
無論如何,洛洛都決定自己要努力的抓住幸福,這才是最真的。
「我會接著努力,但你不要拒絕我,如果你確定了,請告訴我。」
孫文謙無奈的點了點頭,他真的很感激眼前的這個女孩,她的笑容有著天生感染力。如果提前遇見的是她,他也會喜歡她吧。
「那我們走吧。」
等他們走遠,蘇晨還蹲在原地,調皮的吐吐舌頭,「我們剛才好像在偷聽。」
不是好像,是確實。林揚拂去她頭髮上的碎屑,拉她起來,漫不經心道:「是他們聲音太大,打擾到我們。」
好充分的理由。「對呦,是他們的錯。」
林揚微微一笑,拉著蘇晨的手,「我們也走吧。」
……
同是深秋,風如刀子般打在臉上,凜冽刺骨。
顧梓言活動活動冰冷的雙手,整理了一下衣領,站在玻璃前發呆。微反光的玻璃片映出的是單薄瘦小的嬌影,她吸了吸幾口空氣,毅然走進了另一側大門。
毀是Y市有名的酒吧,顧梓言很早就聽說過,如今有機會來這裡卻是因為……
顧梓言走到大廳,只看見零散的幾個人在那裡打牌,嘴角叼著煙,出口全是污穢不入流的話。
白天,酒吧的生意很少,這她還是懂的。
正坐在一側的男子最先看見了顧梓言,手中攥著酒杯,款款走來,痞痞笑道:「小妹妹,這不是你玩的地方。」
顧梓言咬著自己的嘴唇,痛意讓她漸漸冷靜下來。她欠欠身,道:「我想找你老闆。我想應聘你們的駐唱歌手。」
「呵。」那男子悶笑出聲,彷彿不相信。「就你。」
男子上下打量她,小小的身體,蒼白倔強的冷眸有著青澀,「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看你也不過十八九歲,還是認真學習吧。」
「你們何必管這麼多,我既是來應聘,自然考慮好了。只要你們測試一下,合不合格,留與不留也是你們一句話的事。」
話剛落,整桌的所有男子全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們的目光充滿不懷好意的趣味,顧梓言不爭氣感到心慌。
先前那男子感興趣的挑了挑眉,「你這小姑娘倒有意思,這樣吧,先唱兩句給我聽聽。」
顧梓言心知這是一個給她的機會,努力壓下心底的懼意,她努力調整呼吸,輕唱出聲。
停留在十字路口
心情在四處漂游
告別曾經的溫柔
讓一切再從頭
收拾曾經的心情
讓心不再四處漂游
忘記曾經的逗留
改變一些節奏
……
那男子無意識的撫摸著酒杯,臉上依舊似笑非笑,眼底卻有著淺淺的讚賞。
……
和寂寞說分手
和快樂 say don-t go
如果說曾經是擁有
又何苦會淚流
和寂寞說分手
拋棄所有的所有
原來曾擁有的一切
全都可以放棄
我的自由
整個酒吧的人愣愣坐在椅子上,空氣裡瀰漫的全是那天籟似的聲音,在耳邊低低淺唱,如一般清泉流淌過早已麻木的心。
一曲吟完,男子率先鼓掌,「不錯。」
顧梓言隱隱感到欣喜,卻在下一秒變了臉色。
「即使如此,我們依然不能用你。」
到底是年少氣盛,顧梓言立即問道:「為什麼?」
男子轉過頭,重新回到牌桌,頭也不回道:「小妹妹,這不是你玩的地方。」
顧梓言氣急跑到他面前,固執的重複,「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昏暗的燈光照著那模糊不清的臉,只見唇角微揚,有著諷意,「把桌上這瓶酒喝了,留不留也是你一句話的事。」
直到今日顧梓言依舊記得那次喝酒的感覺,那是她第一次喝酒,只一口就被嗆得滿臉通紅,看見對面的人嘲弄的笑容,竟憑空生出一股勇氣,將一瓶白酒一飲而盡。
喝完後,顧梓言倔強的盯著他。
男子微微一笑。走之前丟下句話,「澤青,替我調教她。一個月後,登場。」
就這樣顧梓言成了『毀』的駐唱歌手。而到後來,她才直到當初的那男子就是毀的老闆,有著很強的黑道勢力,大家都喚他「德哥」。
德。這名字真是不相符,顧梓言記得她當時聽到這個名字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幹的事都與道德背道而馳吧。」
而葉澤青也只是衝她淡淡一笑,不可置否。彼時他們已經很熟稔了。
顧梓言接受了葉澤青一個月嚴格的訓練,可是到真正出場那天,她還是怯怯想要退縮。
「不可以這樣。」
「顧梓言,你可以的。」
「加油。」
顧梓言躲在後台室,鎖著門,拚命的喝水,還不斷喃喃自語。
「咚咚。」
打開門,竟是葉澤青。葉澤青看見桌上的水,輕笑道:「你在緊張?」
顧梓言立即搖頭,「沒有。
葉澤青看見她兩隻手緊緊的交握的雙手,笑意更深了。其實,她有很多小習慣。心莫名一柔,摘下手中的戒指的遞給她。
顧梓言疑問的瞅著他。
「帶上它,能給你勇氣。」
顧梓言自然不信,卻能感受到他的善意。她的手很小,只有大拇指勉強能帶上。意外的第一次登場的她望著指上素樸的銀戒心意慢慢平靜下來。她盡情舞動自己的身體,釋放出全部的熱情,炫目得讓人不敢逼視。
那天德哥也來了,散場後只淡淡了一句:「不錯。」便揚長而去。從那之後她再也沒見過德哥。反而因這次演出出其的成功,顧梓言對葉澤青漸生好感,而那枚戒指也依舊帶在她的拇指,再也未取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