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人生 捍衛 五十四
    臨飛上了停在公墓門口的菲亞特小汽車,司機看裝束是本地人,個子很高大,因為滿臉的絡緦鬍子,所以讓人看不出這際的年齡。臨飛側目打量了他一下,在心裡肯定這個人真是本地人,並不是化了裝的自己的同志,他根本不認識這個司機。而這名司機是「基爾」通過其它渠道購槍並安排他來送貨的。臨飛上車後坐在後面,細心地測度周圍的環境,想看看都有誰在跟蹤他。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希望再出什麼亂子,特別是一直監視著他的西國探員。

    在希德的這段時間裡,臨飛知道有一個西警始終堅守他的崗位,嚴密地控制著他的行動。這個西警便是從馬德里派來監管他的探員奧馬爾。奧馬爾年富力強,探案經驗豐富,身手也不錯。幾次暗中與臨飛的較量,讓雙方都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奧馬爾只要臨飛沒有溜出自己的視線,就會吩咐手下不要隨意打擾這名年輕的中國對手。對在澳斯汀啤酒屋發生的事,奧馬爾也很後悔沒有幫上臨飛的忙,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在暗中為之扼腕。今天臨飛攔了輛「的士」偷偷跑到公墓來,他就知道是什麼事,所以也就沒有明著跟來,只是在暗中觀察。

    臨飛告訴司機,這樣走怕是很快就會被警方發現的。司機聽後搖了搖頭,一副無所謂的神情,他用西班牙的官語對臨飛說:「不用擔心,我們早就安排好了!你就等著瞧吧!」

    奧馬爾不久就發現臨飛坐上一輛菲亞特小車從公墓出來,他立即安排手下不動聲色地跟著,自己也隨即啟車朝臨飛行駛的方向跟去,卻沒想到他所有的手下也包括他自己都在城裡被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車禍給攔住了去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臨飛從他的視線中消失。

    車很快就往埃比索那小鎮駛去。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司機開口說:「你要的東西在座位後面,你現在可以驗驗貨,覺得不稱手,到了地方還有機會換。」

    臨飛依言探手從座位後面緊窄的行李箱中拎出一個長方型木質錦盒。打開後裡面是一支奧地利SSG系列有「綠色」之稱的7。62mm的狙擊步槍。這種狙擊槍射程超過800米,彈容5至10發。臨飛看見裝彈的彈匣是轉輪式的,跟他以前訓練時用的直板式彈匣不同,不過他也沒細想這種填彈的變化,他迅速把槍組裝好,在最後裝瞄鏡時,他注意到這瞄鏡是一款6倍的卡勒斯ZF69瞄準鏡,用槓桿式夾圈固定在機匣縱向筋上。裡面的刻度是以米為測量單位的,這正好合他的味口,他順手將它固定好。

    司機問他怎麼樣,臨飛豎起大拇指表示滿意。接著臨飛把司機給他準備好的用於野狙的服裝和需用的裝備都迅速穿好,連迷彩鋼盔都用上了。這活脫脫地就變了一個人。

    車外的世界一片迷濛,雨是越下越大,前面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就像是有誰用高壓水槍直接對著它射過來似的,任雨刮器怎麼賣力地刮也刮不盡。但司機卻並沒有因為惡劣的能見度有絲毫地減速,在田野的公路上反而行駛得又快又穩,看來這名司機在車駕方面是個經過良好訓練的好手,駕技不錯!

    此時坐在後座的臨飛心裡卻有點犯起難來:也不知這次的情報准不准,萬一又落空了,再想幹掉熊青龍恐怕比登天還難了,並且跟影子似的奧馬爾也是不會放過他的。想到這,心情不免又沉重起來。

    這麼大的雨和海上那麼惡劣的環境,他們會從哪裡出去呢?這M國佬到底想從熊青龍身上得到什麼?臨飛雖沒辦過很多的案子,但多少對M國佬的行事原則還是知道的,這老M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東西,他怎麼可能下這麼大的血本來營救這麼個無用之人呢?難道熊青龍身上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是這小子真像是只黑貓,有九條命,早知道在菲絲莊園裡就應該滅了他,也不至於搞出這麼多的狀況。當然,那個時候臨飛可沒有接到解決熊犯的命令,上級當然希望能兵不血刃地將其活捉,這樣對那些外逃的其他罪犯都有個震攝作用,一槍就斃了只能說明手段低劣,謀略太淺薄。

    臨飛掏出「紅星」,上面顯示發來的新信息,翻譯後的內容告訴他兔子已經出洞,方位就在圖中的D7-130,跟標定的座標偏離了10度。要求他盡快趕到指定位置進行伏擊,並隨時等候新的指令。新信息中還告訴他,據偵察已在那片海域發現一艘潛艇,估計是M國的潛艇,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這艘潛艇是民用的還是軍用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布爾迪隆打算用潛艇接熊青龍走是確定無疑的了。臨飛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要冒這麼大的風雨和風浪從海上走,原來是這麼回事呀!可他們又怎麼可能下海登上潛艇呢?對於這一點,臨飛的心裡又起了嘀咕。他立即通過「紅星」翻到地圖顯示欄裡,很快就找到了代碼所示的方位。

    他用生硬地西語對司機說:「在前面叉路口可以放我下來了,然後你就離開,不要再回到這裡來了。」

    司機點點頭。(他巴不得早點離開這事非之地)

    臨飛在車剛到指定的位置就悄沒聲息地打開門跳出了車。等大鬍子司機停穩後叫臨飛下車時,一回頭後面哪裡見到人影?他不相信地也下了車,再次打開車門前前後後尋視一遍,而除了面前霧一般的雨幕他就什麼也沒瞧著,彷彿他自己倒是置身在一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空蕪境地一般,他佩服之餘又暗自心跳不已。

    車早就開過了埃索比那小鎮,他們實際上是進入了離海岸還差1里的長滿起防風作用的山林之中,這條泥濘的山路也只有象菲亞特這樣的小型車開得進來,有些地方根本就沒有路可走,也幸好這司機就是埃索比那鎮上的人,對這個地方比較熟悉,不至迷了路。

    臨飛穿行在山林之中,心裡還想這「基爾」是怎麼找到這麼個人帶路的,如果這次行動成功的話,恐怕有一半的功勞是要算給這個司機的。有時用人得當總能在關鍵時候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很快就爬上了山坡,一陣陣帶著哨音的狂風夾著淒厲的雨點迎面撲來,臨飛尋著一塊合適掩藏地土窩窩趴倒在泥草上,一陣陣地冰涼壓向他的胸腹。他放眼看著面前的景象,面前一片白濛濛什麼也看不見,他取過高倍軍用防霧望遠鏡四下觀察,出現在面前的海域真是波濤洶湧,巨浪擎天,耳邊聽著它們正發出震天憾地的令人毛骨聳然的轟隆聲。臨飛對打在他身上的冰冷雨水不管不顧(他身披的這身迷彩服飾本身就具有防水保暖的功能),他不時地對望遠鏡調整著焦距對周圍的環境進行全面仔細地搜索,希望能找到他們出現的影子。好半天,他依然一無所獲。臨飛看了看腕上的表所指的時間,心裡不禁想,難道情報錯誤,他們或是沒有出動或是根本就不在這條線上?另外M國佬如果真是決定要從海上出逃,可現在這種情形他們又將如何靠得近潛艇?即使是真得有艘潛艇出現的話。

    有一點臨飛和「基爾」都不知道,埃比索爾的這個海岸線並不是很長,在比斯開灣這片區域裡有一處是個天然的深水港,當然大型的船是不能靠近這段位置的,只有當地的漁船和遊艇時常會停泊在這裡,並且當地人都知道這個自然形成的天然港,雖沒有被建成正式的港岸,可是這裡卻被漁民自己掏錢建了一個又一個停泊船隻的小型船塢,儘管只是用木板製作的簡易停靠位,可是紮在水裡的木樁卻是相當地粗大,而且是紮在海底很深的泥沙中並在水裡釘了很多的木樁來固定水面的走板。漁船被固定在這些船塢樁上,就是再大的風浪也不會把船隻帶走,除非是碰上百年難遇的海嘯或超過十五級的颱風。然而,當地人當初(遠古)在製作泊位時,有一家漁民無意中發現這段泊位有一處水下竟深到50餘米,寬有千餘米,在這片海岸邊只有這個地方是無法製成泊位,所以整個比斯開灣只有這段區域是空著的,並且距離還很長,如果按直線算起來約有一公里左右,相對其它的能停靠船的海岸位來說,這裡顯得很空曠。只是不知道M國佬是通過什麼途徑知道這裡有個可以讓潛艇開進來的水下通道,從這裡上船簡直有點像從一樓的第一級台階往一樓跳那般容易,也就是說直接從岸邊就可以跳到潛艇的外殼上。而這裡也不會受到任何風浪的影響,船泊停在這裡只會輕輕地搖晃,絕不會有翻船的危險,更何況這是一艘潛艇。

    岸邊長了很多的草,但草長得不是很高。由於這條海岸線已被當地居民變成了停船的地方,而這段位置雖沒有船泊停靠,但漁民們經常往這裡走,走得多了自然也就形成幾條不太規則的小路。

    臨飛仍然沒有看見任何有生目標,可戰前必須做的準備他還是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手中這支「綠色」狙擊步槍,他從頭到尾都一一仔細地摸了一遍,同時也是為了加深對此槍的熟悉程度。必竟這樣的一支步槍可不是想玩就玩得到且玩得熟的(感覺上多少還是有點認生),但這對於一個職業槍手來說這可是致命的!只是對於臨飛來說,這種危機感在他心裡倒不是那麼重要,因為他不像職業狙擊手那樣制敵的手段單一,如果一擊不中的話他就會馬上轉移地點或有序地撤離!而臨飛首先是一名全能型的特工隊員,其次才是個一流的狙擊手。

    要知道,像這種單兵作戰的狙擊手本身就有問題,一般情況下,在現代戰爭中,深入敵後執行狙殺任務那是要再配一名助手的,由這名助手來幫助他測定線距、風向、時間、地點、氣溫等等諸多的科目,時時提供有效數據給狙擊手知道,還要幫助他防備來自天上、地下、水裡各類危險動物地突然襲擊,只有完成這些,狙擊手才能無後顧之憂全心全意地做到精確打擊,一槍命中目標後又能全身而退(副狙其實就是正狙的貼身奶娘)。而這些複雜的科目到臨飛這就全免了(不是想免,而是現在沒有這個條件,要是劉敏超在的話,情況當然會大不一樣)。

    正當臨飛一邊為布爾迪隆他們如何登上在洶湧澍湃的海濤中的潛艇時暗自琢磨,一邊仍在調整瞄鏡的清晰度時,一個影子突然就晃到了瞄鏡前,他立即緊張地將鏡頭鎖定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影子,才發現那竟是一隻野兔立著身子豎著長長的耳朵正左右機敏地看著,距離自己的位置約有300米,他嘔喪地鬆了口氣,食指象徵性碰了碰板機,嘴裡輕哼了一聲「砰」,幻想著那隻兔已血肉橫飛應聲倒地。可是臨飛的眼睛還沒有離開瞄鏡時,就忽見那隻兔子像是真受到了他的驚嚇一樣撲下身子又轉身朝草叢裡竄去。臨飛剛鬆弛的心頓時一緊,他緊盯著瞄鏡慢慢地移動的槍身,很快幾條身影就出現在他的眼前,其中被兩人夾在中間的那個正是一逃再逃的熊青龍,看表情這小子現在不似前一陣子那樣慌張、迷茫,這會兒看起來倒是緊張中帶著點鎮定鎮靜,這是臨飛從他所邁出的步伐一點也不亂中所得出來的判斷。熊青龍滿臉都是水流,他不停地用手掌拭去蒙住眼睛的雨水,估計也是因為冷的緣故,臨飛在瞄鏡中能清晰地看見他凍得青紫的嘴蜃。臨飛從鼻孔裡哼出一口冷氣「小子,你終算露面了!」他伸出手指慢慢撥開保險,將漸漸走過的目標鎖定在瞄鏡的十字架內。總共是五人,正在泥濘的草地上頂著風雨蹣跚地往前移動,他們連雨衣都沒有穿,為了趕路任憑雨水朝他們扑打著,個個像落湯的雞。

    此時的風向很急,臨飛掏出風力測速表測定風速後,就將槍按拋物線的物理原理和300米距離的彈道初速,在腦子裡很快計算出精確的子彈偏離度,然後臨飛將槍口稍微偏離目標30度角,他緊握著槍身咬著牙自言自語道:「二混子,你的仇我替你報了!」

    槍口隨著人的移動也跟著移動,終於最佳時刻到了!機不可失時不我待,面對這個毫無知覺的跳樑小丑,臨飛不再猶豫,果斷地食指一動「叭!」地一聲子彈極速出膛。在風雨聲和不遠處的浪濤聲中,槍口所發出的子彈暴裂聲幾乎全被掩蓋了。臨飛在瞄鏡中見到熊青龍頭顱上猛地就升起一團紅霧,子彈是從右側太陽穴射進去,又從左側耳上方出來,擦著夾熊青龍的一名M國特工的後腦勺過去。熊青龍面目一僵,臉上立時現出死灰色,整個人突然像觸電般劇烈顫動著,然後向左側倒去,兩個夾著他的M國特工急回頭看著他,意識到不妙紛紛朝地上趴去,同時拔出槍順著熊青龍剛才所受槍彈的方位尋找打冷槍的人。

    臨飛「卡」地剛想再推上一粒子,卻感覺到彈槽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給擋住了,竟然推不動!臨飛忙一拉機柄,才發現第一發子彈的彈殼竟然卡在裡面沒有彈出來,臨飛氣得大罵一聲:「這是什麼鳥槍!」話還沒說完,面前就「啾啾啾!」地有一排子彈打在面前的泥草上,濺起的泥屑散射在臨飛的臉上,臨飛躲閃不及有一粒泥沙濺進了臨飛的右眼睛裡,他感到一陣刺痛,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他的方位了,此地不能久留,便當即拋槍從小坡上倒身滾進林子裡面,滾到坡下他仰躺在濕草地上大睜著眼睛抓緊這寶貴的幾秒鐘任雨水沖刷著進了沙粒的右眼,但他立時就感到危險的臨近,又急忙翻身從地上爬起來,並快速地抽出手槍拉了槍栓把子彈頂上膛做好短距離防衛的準備。

    臨飛瞇著右眼靠左眼尋找馬上就能掩蔽的位置。此時的布爾迪隆象只憤怒的野狼第一個撲到了小坡上,一眼就看見背對著他穿著一身迷彩的臨飛正踉蹌著步伐向一棵有三四米高的樹桿後面躲去,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他知道就是這個人打死了熊青龍!他無比惱怒的是:為了帶走熊青龍,他狡盡腦汁用盡一切辦法、為了熊青龍他忙活了好一陣子最後竟還是功虧於匱!竟是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就這樣看著熊青龍死在了自己的腳下,他覺得自己真是個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如果今天要不滅了這個殺手,他的後半生也許就要與牢犯待一輩子了,因為凱斯在他這次出發護送熊青龍前告訴過他,再完不成這次的任務就要將他發到監獄去當獄警。對於這點,布爾迪隆心裡是很清楚,只要是進去了這一輩子就別想著出來,除非凱斯死在了他的前頭,可是凱斯是不會輕易死去的,即使要死,他也會拉自己一起走的,布爾迪隆非常瞭解凱斯的為人。所以,當他聽到凱斯這樣說的時候,他渾身都打了個冷顫,他已經沒有後路可走。好在經過他一番的精心安排,終於有了今天的成果,眼看勝利在望,卻沒想到一切都成為泡影。現在仇人在眼前,他所有的積憤和鬱悶都令他毫不猶豫地決然抬手沖臨飛的背部「叭!」地就是一槍,他以為這一槍就可以把什麼都結束了,他的槍法在他這個特工小組裡那是首屈一指的!可是機警的臨飛已經在這一瞬間躲到了樹桿後面,倒是布爾迪隆一擊不中就全方位地暴露了自己的身體,等他意識到自己已是危在旦夕時想再找躲藏的地方就顯得有點遲了。從不給敵人第二次機會的臨飛剛鑽進樹後就從樹桿的另一邊迅速舉槍還擊!

    真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他一槍就命中了仍站在山坡上躲閃不及的布爾迪隆,子彈一點不客氣地就進入了他的心窩!

    布爾迪隆頓時目瞪口呆地看著臨飛隱藏的那棵樹桿,他突覺得心口一陣絞痛,再也沒有力氣邁動腳步就頭朝下向坡下栽去,翻了個身一命嗚呼了。

    臨飛這時感到眼睛好受了點,但他不敢用手去揉眼睛,這時任何的分神都有可能導至對方致命的一擊,他知道對手還有四個人,儘管他不知道他打死的這個M國特工就是這些人的頭。果然,那幾個人可沒有象布爾迪隆那麼莽撞,有兩個人趴在坡上尋找躲在樹桿後的臨飛可能會暴露的弱點好及時射擊,另有兩個人正在側面悄悄前進,他們想迂迴到臨飛的後面進行偷襲。而臨飛已經像只敏銳的獵犬摸清了這兩個人的方位,他知道坡上兩個暫時是不會輕舉妄動了,他們大概是在等他的同伴進入伏擊位置再給他來個猛烈的火力進攻。臨飛心裡不禁暗笑了一下,心說:要不是眼睛的問題,你們這幾個草包還想搞我?太不自量力了!

    老天這時似乎也忙累了,把雨停了下來喘口氣,雨水順著樹葉滴落到地面上,顯得有氣無力,不像剛才打在人臉上都有點生疼,但風仍刮得挺得勁,一陣一陣地在臨飛的耳邊帶著哨音呼呼掠過。也許是雨量已經下得太多,使天上灰雲變得輕巧起來,隨著風速而捲向別的地方,剛才還黑壓壓沉悶悶地雲層此時變得慘白慘白的,整個天空開始明澈起來。臨飛也覺得林子裡比剛才敞亮了許多,心裡暗暗責罵起這鬼天氣,早不亮晚不亮偏要趕這個巧!因為林子的能見度一高,對他的藏身帶來了極大的不利,在林子口的敵人會很輕易地就發現他所藏的位置。

    突然「卡嚓」一聲從臨飛的後面很遠的地方傳來,這聲音到臨飛這兒顯得太微弱了,但臨飛卻聽得非常地清楚,他判斷敵人已經離自己約有60米左右了,便蹲下身子張著槍口對著那個方向直等他們再近一點,而這時在坡上的兩個伏擊者已「乒乒乓乓」地朝他開了槍,子彈不時地打在樹桿和草地上。臨飛只能縮著身子緊緊貼在這棵完全能摭擋住他身體的樹桿後,任他們開槍而毫不還擊。渾身濕透了的兩名M國特工烏青著嘴唇,手腕因為不停射擊所帶來的後座震動使得他們已經酸痛的快抬不起槍來了。他們是想引開臨飛的注意力,好讓那兩個偷襲者能夠成功地在後面幹掉他。而那兩人遲遲未進入理想的射擊位置,這讓坡上的兩人心裡暗暗著急。其中一名M國特工用無線話機向潛艇的指揮官報告了目前發生的情況,想請他們是不是派上幾個人來增援,可是得到的回答竟是:他們只是奉命接人,並沒有得到可以在別國境內下船的命令。接著潛艇的指揮官在聽說要接得人已經死了,竟告訴他們要返航了,你們好自為之,便再也沒有任何信息發出。氣得這兩個特工沒了招,人家是軍隊,所面對的情況當然與他們不同,萬一被發現了,西國的海軍可也不是吃素的,事情鬧大了搞不好弄出一場國際官司,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還不算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們現在連個能與總部取得直接聯繫的人也沒有,因為布爾迪隆中槍後就一直靜靜地躺在山坡下,也不知是死是活,這讓趴在坡上的兩名特工只是乾著急而沒有辦法。他們眼下唯一的選擇就是幹掉躲在樹後的這名狙擊手,在回去後多少也算是交了差。

    當然,他們也覺得想得是太簡單,實際操作起來確有難度,這都是要命的活,稍有不慎就要吃槍子,對手不僅異乎尋常的地專業也非常精明,不是輕易就能得手的。不過臨飛也非常清楚面前的這幫老M也不是泥捏的。故此,僵持到現在雙方到底誰有勝算,誰心裡也沒多大的譜。臨飛想:如果自己今天光榮了,那就跟劉敏超一道去,不管怎麼說任務已經完成並為戰友報了仇,不辱使命,就是死——也無撼了!而如果FBI們失手死在自己手裡,那就只能怪他們學藝不精,死在自己手上也不丟人!

    這時,令臨飛奇怪的事發生了。從那兩個迂迴到自己後面的M特工所隱藏的位置突然連續暴響了四槍,令人驚撼地槍聲劃過空氣鑽入到樹林裡的各個角落直至消失,最後一切又沉寂得如死夢一般。好像翻日記本一樣,剛才那頁已經過去,即將寫上的這一頁又充滿了神秘和懸念。

    臨飛憑感覺就知道那槍並不是朝自己這方向開的。「怎麼回事?難道這林子裡還有別人?那會是誰呢?是敵還是友?」臨飛心裡泛起了疑團和擔心。

    槍聲停止了,可臨飛卻顯得更加謹慎。他留意到在坡上的那兩名FBI開始很不安起來,其中一個已經離開了剛才伏擊的位置,另一個雖沒動卻好像失了魂似的不時轉頭向後看去,嘴裡哼哼唧唧說著什麼?臨飛抓著這個機會把槍伸出了樹桿直接對準了那個有點六神無主的特工,當那特工再轉頭看向臨飛這邊時,臨飛迎頭就是兩槍,第一槍打偏了,子彈從他濕漉漉地頭頂飛過,第二顆子彈就撲向了他的前額,在他的印堂蓋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形血印,他眼睛暴睜了一下就無力地垂下眼瞼脖子一軟,碩大的頭顱就埋進了泥草裡,手上的槍順著濕草滑下了土坡。

    臨飛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在這棵樹後了,就地一滾倒向一側接著又一個翻身竄向離剛才躲藏的位置有三米遠的另一棵樹後。他半蹲著身子平握著手槍看向土坡,這會兒他所半掩的樹位比剛才掩身處要高出一米多,完全可以看見土坡上的人了。那名剛離開的特工見同伴不動了正在急忙返回,所以他沒有發現臨飛已經離開了剛才躲藏的那棵樹後。他趴下來拉他的同伴,當翻轉過同伴的身軀時,他立時臉色一變,轉睛瞄向樹林,他第一眼還是看剛才臨飛藏身的那棵樹,可是他立即發現了正半蹲著身子舉槍對著他的臨飛,他知道自己也完蛋了,在這場生死的角逐中他們是完全的落敗。這名M國特工慘然地一笑竟然從地上站起來。突然臨飛發現他眼神不對,他沒有看著自己而是將眼珠斜向他的右邊,也就是自己方位的左邊,不由也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他還沒有看見什麼就忽然發覺上當,便不等自己定神依然決然地果斷扣動了扳機,連續擊發了兩彈,站在坡上的那名特工剛握槍持平成一角度時就身中兩彈,他那只握槍的手被猛地一甩,槍被遠遠地拋向空中,他像個奇怪的火奴奴人那樣揚著手臂直著腰肢一陣狂舞,口中發出強烈的叫聲「啊——!」讓人覺得那是他臨死前不甘心地叫聲。接著就仰天倒下,可就在這名特工倒下的同時,臨飛的側面也響起了奇怪的聲音:「叭叭!」臨飛立時感到左手臂和肋部一麻,差點就摔倒在地,他暗自吃驚地瞬時轉頭看去,只見站在自己不遠有個陌生面孔的西班牙人,有點像又好像不像,又好像在哪見過總之是不認識。臨飛為自己的掉以輕心感到後悔,可為時已晚,左臂膀已經抬不起來,並從肋部處傳來鑽心的疼,他沒有去看,他知道血正從那裡湧出。這時,那個襲擊他的人站在那沒動,卻獰笑著將冒煙的手槍放到自己的嘴前吹了一口氣,用英語對臨飛說:「沒想到吧?中國先生,為了追你我可是費了很多的精力……」話說到一半,他面色一緊就猛地又舉槍朝仍想反抗偷舉右手槍的臨飛胸部再開了一槍,臨飛的左胸下側頓時開出一朵鮮紅的花朵,臨飛在子彈的衝擊力下仰身倒向地面,手槍無聲地摔在濕油油的青草上……

    他努力地推開面前這兩道沉重的大門,他看到的是那高高的樹穹,那無際而蒼白的天空印在密密的樹葉上,如同一朵朵已怒放的百合花,它正隨著飛速流走的行雲而不時變化著它嬌美的身姿,它們忽然變成了如花般笑靨的何茹;又變成了清純如玉的舒蕾;接著又變成了英姿颯爽的韓綻;這時他看見了他最親愛的女人——文靜美麗莊重成熟的海棠花一臉凝重地朝他走來,他想伸手去拉她,可是卻怎麼也夠不著;這時劉敏超突然就跳到了前面衝他做著怪模樣……

    他覺得自己好累,好想睡了……

    突然他還是聽到了耳邊有什麼東西在響,那是他所熟悉又竭力想不起來的聲音,他只覺得那聲音很奇怪,可是卻很動聽。他已漸模糊而沉重的思維這時忽又清晰起來,他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見那個朝他開槍的陌生人正木然地別轉過頭向後看著什麼,然後就像一段樹樁般沉重地撲倒在地,這一瞬間他想起他是誰了——那個在葡萄牙機場一心想劫住他的人。接著,臨飛就看見從一棵樹的後面走出一個人來,並開始向自己奔來。

    臨飛覺得自己的視線忽然一會兒很摸糊一會兒很清楚,他已無力再次抬起頭,因他已感到呼息很困難了,他只好將頭枕在青草上,將右手悄悄伸入懷,然後又無力地垂了出來。

    從他衣服內漸漸就冒出一縷黑煙……

    (臨飛自毀了紅星三號)

    埃比索那鎮的一所鄉村十字醫院。一扇虛掩著的呈古舊褐色的木門被推開了,奧馬爾領著一個四十來歲身材細長戴金邊眼鏡的中國人走進裡面。奧馬爾把這名中國人直接領到病榻前,指著床上躺著病人,輕聲地說:「他還沒有渡過危險期,能挺到現在真是個奇跡!李先生。」

    「他是個英雄。」這個被喚著李先生的中年人注視著那張蒼白而無一絲血色的臉很久很久,才默默地說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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