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特朗穿著睡衣走進熊青龍的房間,手裡夾著根雪茄,邊抽著邊對仍惶恐不安的熊青龍說:「熊先生,從今天的情況看,你的行蹤是徹底地暴露了。」跟熊青龍在一個房間裡的雅克琳立即翻譯給他聽。
熊青龍知道情況不妙但還是表示出不解的樣子,眨了眨眼睛。
密特朗吐出口中的煙霧,很不情願地說:「看來我這裡保護不了你了,你明天必須到M國使館去申請政治避難,不然……」
雅克琳這下沒有翻譯給熊青龍聽,卻自己向老頭說了起來:「部長先生,這好像不合規矩吧?這難道是愛德華安排的嗎?」
密特朗聽了沒言語,卻陰冷地笑了一下。對面前這個總愛抱打不平的法國女孩泛起了一絲反感,心想:要不是因為你,和我這該死的虛榮心,我會把事情搞成現在這個模樣?你個臭婊子。想歸想,臉上卻始終陰沉著並不想接茬,他叼著煙斗繼續一口一口地抽著煙。
雅克琳見他不言語,又道:「密特朗先生,就這樣把他送出去,你不怕在總部不好交待吧?」
密特朗用眼角掃了熊青龍一眼,對雅克琳說:「這個小雜碎對我已經沒用了,我可不想因為他再惹上什麼麻煩……」頓了一下又說:「我是個口碑極好的正當商人,今天的事情已經鬧到警察局去了!難道還要我為他做出什麼我根本就沒不必要再做的事情嗎?讓他在這住上一晚已經是看在上帝的份上。」
「你……」雅克琳氣得花枝亂顫,白皙的臉上頓時噴湧著一層血色。
熊青龍多少看出點名堂,急急地問:「雅克琳小姐,怎麼回事啊?」
雅克琳轉身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因為當著密特朗的面,她不好大聲斥責他什麼,就沒好氣地對熊青龍含混道:「老狐狸想吃魚又怕沾上腥,他要你明天去M國使館申請政治避難。」
「啊,這樣啊,那我怎麼辦?」熊青龍沒想到千里迢迢跑來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不過申請政治避難也不失為一條好路啊?雅克琳小姐為什麼急成這樣?熊青龍有點不解,可又不好意思尋求解釋。
突然,門外走廊間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接著聽見有人大聲地喊叫。密特朗一哆嗦,便急隨保鏢出去。雅克琳也急忙起身抽出插在身後的一支貝瑞塔M84—9毫米口徑的手槍隨他們一同跟了出去。
熊青龍在聽到外面一聲叫喊時,腦袋頓時是嗡地一震,像是靈魂都要出竅了,他想求雅克琳小姐不要出去,好在這裡保護他,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又不好意思在一個女人面前表現得那麼弱懦、膽小。等到雅克琳也衝出房門時,他才不知所措地想找個地方躲藏,可是房間也就是這麼大,往哪躲呀?他看著橫在房角的一張彈簧床,總不能躲進被窩裡吧?他也覺得這想法太荒唐可笑,便一頭鑽到床角,縮在那一動不動,想靜等著事情過去,連燈和窗戶也忘記關掉。之所以他會嚇成這樣,是因為白天他已經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擺了一道而不自知,現在這事估計也與自己有關。
熊青龍窩在那兩手合十不停地禱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這時門被推開了,從外面閃進一個身材高大的保安,他隨手關了門並上了保險,然後徑直走到熊青龍跟前,一把將他提了起來。熊青龍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一把突擊短刀就頂在了他的腰部,透過衣物稍微觸到皮膚,熊青龍頓時感到一點疼痛,他嚇得面無人色,口中驚惶失措地道:「別別別,不是我不是我,你看看、你看看、我是今天來這的客人啊?」他忽然意識到對方聽不懂他說的話,就又想大聲地叫雅克琳來翻譯。但還沒扯起脖子,這個護衛突然開了口,而且說得是中國話:「熊青龍,再囔囔我一刀捅了你,沒用的現在不說,你把從寧川詐騙的錢放在哪裡?」對方那句句清晰的中國話,聽在熊青龍耳朵裡不啻是響了一聲炸雷。
「啊?你……你是……」熊青龍頓感末日來臨,他想奮起掙扎,腰部突然一陣鑽心的疼讓他一下子又老實起來,「快說!沒時間跟你費話。」面前這個講中國話的外國保安刀尖一動,熊青龍明顯感受到它已經刺進了自己的身體裡,他痛得不由得再次「啊」了一聲,但嘴立刻就被保安摀住沒發出太大的聲音。「說不說!」護衛的眼睛瞪得老大,熊青龍卻仍在想著那把冰冷的匕首可能已經從腰間插進自己的身體裡了,他想反抗,可是他被這個人壓得實在不能動彈,人家的力氣太大了,自己完全成了一隻待屠的羔羊,只能絕望地發出「咩咩」地叫喚聲了。熊青龍已經意識到再不說,保安肯定是要將自己終結在這間小屋裡。他嘴裡發不出聲音,就只有拚命地點頭,為了保命他只有把什麼都交待了。
這個保安又是化了裝的臨飛,他鬆開手用低沉的音調命令道:「說!」
熊青龍不時用眼睛看著門口,他不先交待反而又突然問起臨飛來:「是不是國內派你來的?」臨飛立即用手卡住他的喉部,抵在腰間的刀真得又進了一點,熊青龍嚇得直翻白眼,三魂已跑了二魂半,他感到氣息已經呼吸不勻暢了,他死命地點頭齒語不清地嘶啞著嗓子說:「我說我說我全說了,請不要殺我了,好不好?」說完就眼淚鼻涕一起出來,臉色由慘白變得臘黃臘黃的。看這樣子沒真動手,可能都會把他給嚇死了。
熊青龍無可奈何地把電子銀行的地址戶名及密碼都說了出來。臨飛這才鬆開抵在他腰間的短刀,轉身出去時對他說:「暫時先保你幾天的狗命,如果密碼不對我還要回來的。另外,你還得跟我回國去……」
一聽這話,熊青龍就覺得天旋地轉,他萬分絕望地想到,只要一回去,那跟死是沒什麼分別的,他竟然失控地慘叫著說:「不!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跟你回去,你要的我都給了,難道還不放過……啊!」臨飛沒等他說完,就欺身上前,迅即出掌在他脖頸處一斬,熊青龍只覺得脖子象被棍子橫掃了一樣,腦子一震,眼前一黑,身子歪倒在床沿邊。臨飛正準備再開門順路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步聲,他知道是剛才熊青龍的慘叫驚動了外面的敵人,他不假思索地立即衝到窗前,縱身從二樓的窗台上跳了出去,可他並沒有直接落地,而是趴在窗台的簷邊,再順著簷邊的凹槽跳到了一樓,接著就混入在院子裡奔跑尋覓的其他護衛們中間,與他們攪在了一起。二樓那個亮著燈光的窗台上此時探出了雅克琳的腦袋,同時她的槍口也對準了下面的人群,可是還沒見她開火,就猛然身子向後退去,人消失在屋內。二樓頓時響起了槍聲,埋伏在暗處的槍手們循槍線才發現子彈都是射向對面教堂的一扇半掩著的黑窗戶裡,槍手們高叫:「殺手在那!」這才紛紛舉槍朝那射去。
槍聲響徹夜空。
可警車也很快從不同的方向鳴響著刺耳的警笛聲朝菲絲莊園聚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