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王教頭介紹說,這校園佔地不大,只有三十餘畝,教書先生十幾個人,學生有四百多。按照文化程度分成了十個班,經費主要是呂方留下的資產。後來,黃教務長又在落霞村那裡發動學生開了三百多畝桑地,又修了一個養豬場、一個魚塘,她的意思是讓孩子們從小勞動,也補貼一下學校的伙食。孩子們每天下午都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紡紗的。
「黃教務長?黃月英?」孟良好奇地問。
「是,校長韓暨先生基本上不問事的,都是黃教務長在主持。」
孟良心道,按照黃月英那種風風火火的性格,老成持重的韓暨只能退避三舍了。
「現在都開有那些課,教材都是從哪裡來的?」
那王教頭掰著指頭數道:「識字課,算術課,還有珠算,這是基礎課,有的班級上,有的不上。商務學、政務學、情報學、武術技擊課、實踐課這都是必備課。教材都是任課老師自己編的。黃教務長要求,每天教師們集中一個時辰專門討論教義,大家談想法出主意,教材就這樣編出來了。」
「實踐課是什麼?」
「就是把學生帶到工廠裡,跟工匠們學技術,讓孩子們瞭解產品是怎麼生產出來的。黃教務長說了,這樣有利於孩子們多思考。」
孟良暗忖,看來黃月英把學校管理的不錯,在教員們心裡有了一定的威望,連王教頭每言必稱「黃教務長」。
「這是七班,學員年齡在十六七歲,現在上的是商務學,講的是各地的特產和風俗。這教員你應該認識,他原來是呂掌櫃手下的管事,特意請過來的。」
「六班的人今天去桑地勞動了,松土施肥。」
「這是九班十班的教室,現在沒人。黃教務長安排他們去彭城、武原、傅陽的商家去當學徒,要半年之後才回來。」
「這裡是禁閉室,裡面好幾間房間,犯了錯的就在這裡打坐思過,黃教務長嚴禁體罰學生,這個她管的特別嚴。」
「在操場上上技擊課是二班的學生,今天是蹲馬步。」
孟良問道:「我看學生裡面女學生不多啊。」
「是,大部分的女生還是從外面招進來的。本地人很少來學這個,有幾個學生來上學還是萬三兒要開酒店,安排萬家的幾個人來培訓的。不過,現在有變化了,萬三兒、萬晴一開酒店,好多人都想開了,都要把姑娘送來呢。」
兩人邊走邊聊,將食堂、學生宿舍都看了一遍,雖然都很簡陋,但衛生搞得特別乾淨。正說著,只見黃月英從一間教室裡出來,喊道:「孟大刺史,今天刮的什麼風,把你刮到這個偏僻的小地方來了。早說,我組織學生開出校門十里列隊歡迎啊。」
孟良見她說話話中有刺,知道是怪自己關心的不夠,忙說:「孟良見過黃教務長,我這是無依無靠無處可去,來投奔你來了。」
「好,你來得正好。今天早起,喜鵲鬧枝頭,我掐指一算,主今天財神上門,免去我親自去化緣了。來,來,我這兒有張物資採購清單,這帳你給付了吧。」
「我說姐啊,一見面就要錢,太不厚道了吧?」
「這是必須的。你第一次上門紅包總的包一個吧。」
「呂先生留下的資金不夠?」
「我得從長遠計較,現金都拿來蓋校舍,搞基建了。資產我都沒動,等著分紅用紅利呢,現在把資產都轉手了,以後怎麼辦?」
「嗯,你總是有理。這樣吧,我本來就有打算,在這裡設立一筆助學金,解決你們的伙食問題。這樣吧,我劃二百萬給你們做基金,你去萬虎那兒辦手續,這二百萬是鐵廠的股份,每年的分紅夠你們吃的了。」
「嗯,那姐代表這四百多人謝謝你了,這樣我們就寬裕多了。不過,這物資採購清單真是燃眉之急,我都火燒眉毛了。一事不煩二主,大人你再慈悲一回。」
孟良接過單子,上面主要是些訓練用武器之類的,還有些工程款,總價四萬多錢。見黃月英眼巴巴的看著他,苦笑道:「我這人出門很少帶錢,再說你這又不是小數目,這樣吧,我簽字你找萬虎,看他是否能調劑開,以後在我賬上扣。哎,想來混兩頓飯,這飯錢收的也太高了。」
「嗯嗯,這還差不多。作為回報,這幾天姐親自下廚解決你的溫飽問題。你的手咋啦,又受傷了?」
孟良擺擺手,說道:「不礙事,皮外傷而已。」
「哦,我說呢,你這大忙人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回家療傷啊?」
「也算是吧,本來現在應該在留縣,最後一站是這裡,後來受傷了便先回來了。」
「來,到教室裡來,我正在給學生上課,你看看我開發的好東西。」黃月英也不避諱,過來抓住他的右臂帶他進了教室。
教室門上掛著四班的牌子,裡面有四十多學生,十五六歲左右大小,每人都用洗臉毛巾蒙住眼睛,桌面上推著一堆零件。
孟良在最後面找了張桌子坐下,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黃月英。
這黃月英跟上次見面時顯得疲憊得多,不過兩眼還是神采奕奕。她今天穿的是一套月白色的短裙襖,這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設計的,著重突出了人體的曲線,挺胸束腰,與這個時代的衣服風格迥然不同。衣服的顏色正好襯托了她那典型的江南美女精緻的臉。
只見她走上講台說道:「前面幾節課我們已經詳細的講解了這把武器的構造、原理,大家都能夠非常熟練的拆卸了。今天,我們要求大家蒙上眼睛拆卸組裝這把武器。為什麼呢,因為這武器結構相對複雜,損害的幾率很大,萬一在黑夜使用時出現故障,不熟悉它就無法修理,所以,我們特別要求,大家必須蒙上眼睛也能快速的組裝修理。現在開始,大家組裝,這次不計時,裝好的自己取下毛巾站起來即可。」
這幫孩子聽到號令,一個個忙亂起來。孟良也很好奇,挨個的看過去,不到一會便讓他看出了門道。這就是一把弩機,比戰場上使用的要小得多,而且是單手的,還有個圓筒狀的東西,每個圓筒裡裝了六隻鐵箭矢。孟良猛然想起,那次自己跟黃月英聊過,最好將連弩改成扳機式,靠彈簧的彈力發射,可以借鑒左輪手槍的原理。沒想到,這東西還真給她琢磨出來了。
只不過射程、箭矢的穩定性卻不知道如何。黃月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說道:「凡組裝好的到操場東邊的靶場,自己檢查一下弩機的性能。」
說是靶場,其實就是圍牆上釘著幾塊木板,木板上畫著幾個人形頭像靶,五十米開外畫了一道橫線,學生們就在橫線外對著人形靶射擊。這些學生的成績參差不齊,除了幾個人射中十環外,其他人大都僅僅是未脫靶而已。但是,這箭矢卻深深地沒入木板,箭頭都進去了。
孟良要了一支,也不瞄準,連續的扣動扳機,將六隻箭矢全部射了出去。除了一支八環、二支十環,其餘皆為九環。
黃月英很好奇,說道:「你這是第一次用這弩機,怎麼能打出如此成績?有什麼射擊秘訣嗎,快給孩子們說說。」
孟良說:「很簡單,就三個字,不瞄準。」
一個半大的孩子詫異的驚叫:「不瞄準你怎麼打?」
孟良摸摸他的腦袋,說道:「射擊的要訣,尤其是這種近距離的,全憑感覺,不要刻意瞄準。在你眼裡就是目標靶,而心裡卻沒弩機,這樣你的感覺就出來了,這就是我們說的指哪打哪。還有一個重要的環節,要保持手的穩定性,這需要手臂的負重訓練。」
孟良說完,重新裝入弩機,用受傷的手再度射擊,這次總成績差了一些,有兩支只中七環,但十環卻中了三支。
孩子們被他這番表演鎮住了,一個個拚命鼓掌,而眼裡卻不自覺的瞄向了靶子,都在體會眼裡有靶,手中無弩的感覺。
孟良問道:「這種手弩生產了多少支,孩子們畢業時可以人手一支嗎?」
「只有經費有保證,完全可以做到。」黃月英信誓旦旦的保證。
「那行,先幫我們趕製一批,用這個護身比什麼都強。」孟良獅子大開口,一下要了五十支。
黃月英狡黠的眨巴著眼睛說道:「我正準備徵得你同意,準備對外銷售這手弩,估計市場上供不應求。二十萬一把,你感覺這價格公道嗎?」
「不行。國之利器,怎可示人。這跟你那連弩一樣,絕對不可以對外銷售。」孟良斷然否決了她的要求。
「哦,那也行。就對咱們自己人賣,價格按照成本價計算,十萬一把,五十把我算算,嗯,五百萬。小本經營,概不賒欠。當然,按照規矩,得給當事人吃回扣,這兩把手弩是我特意為你定制的。」黃月英拿出兩把鑲銅柄的手弩,低眉順眼的裝出生意人的樣子。
「你搶劫吧,這材料、做工成本最多五千,二萬一把已經是暴利了。」孟良不客氣的拿過手弩,裝到自己的袋中。
「知識產權,知識產權,專利費一般都要幾倍於成本的,這個你應該清楚吧。」
「三萬一把,就這個價。現在百廢待興,處處都要用錢,你這獅子大開口我也很為難的。再說了,你要錢幹嘛?」
黃月英正色道:「這些孩子現在在這上學是用不了多少,可是他們將走入社會,要為他們準備點資本,開店設廠的,不然我勞力費心培養他們幹嘛?」
孟良一下沒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不在意的揮揮手說道:「他們畢業了你就別管了,我會讓闞澤安排好他們的出路的。」
黃月英半晌才答話:「你還準備讓我在這學校裡幹一輩子教書先生啊?」
正在這時,孟良看到韓公至匆匆而來,顧不得答話,忙迎了上去。
待到晚飯鈴響時分,孟良才和韓公至談完,主要是交代韓公至安排人手去九里山接管闕宣的產業,調韓公至去下邳主持徐州地界的工業生產,近期要拿出一個產業規劃來。
韓公至對出仕沒什麼興趣,他只是對辦工廠興趣濃厚,他與孟良約法三章,一旦有了合適的人選,他還是要辭官回到鳳翔城來。
孟良心裡暗笑他天真,很多事並不是一個人意志為轉移的,到時候即使讓你走你都不一定能走掉。所以,滿口答應了。
他們又將韓線的情況碰了碰,現在韓線發展起來了,經費上他們也在想辦法自籌,孟良的意思,盡量讓他們發展騾馬行,一是免得和呂線的生意衝突,二來,騾馬行交通各地,利於他們收集信息。
正要出門,只聽得操場上傳來孩子們整齊的聲音:「我謹宣誓,忠於領袖,服務團體,生是團體的人,死是團體的鬼。嚴守紀律,保守秘密,永不背叛。」
韓暨看孟良一臉的詫異,解釋道:「這是黃月英擬定的商校誓詞,每天早晚飯前都要集中起來背誦一遍。」
孟良一拍桌子,吼道:「胡鬧,胡鬧。黃月英,你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