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捷報。李通派快馬來報,王都尉的六千人馬基本上全軍覆沒,王都尉本人也投降了。」
闞澤匆匆趕來報喜的時候,孟良正在將軍府撫摸著一幅刺繡的畫像。
這畫像一米見方,以白綾為底,上面是五彩的絲線一針針繡出來的。繡的是如此的認真,連衣服的微微翹起邊角都繡出來了。
這畫像繡的是他在糜家後花園與糜榕見面後將要分手的神態,上面的孟良嬉皮笑臉張嘴欲言,好像在說:「糜小姐,能不能取消那三關?」
孟良品味了半天,才想起來問劍兒:「這是不是小姐畫好了圖畫,讓你繡的?」
劍兒紅腫著雙眼哽噎著說:「這畫像是小姐畫了好幾天,又一針一針繡出來的。我要幫忙,她死活不願意,這麼多天,她絕大部分時間都關在房裡繡這個。」
「繡了多少時間?」
「大概三個多月吧。」
孟良一下眼睛模糊了。他沒想到糜榕對他如此情深,又是如此的思念。思戀無法排遣,便化著這一針一線。他能想像的出,糜榕在繡這幅肖像時嘴角一定含著笑意,那是沉浸在幸福中的笑意。
劍兒見孟良眼裡沁出了淚水,也跟著哭泣起來:「公子,你要給小姐報仇啊,可不能輕饒了趙欒這個壞蛋。」
「我知道的,我會給榕兒一個交代。還有在彭城戰死的弟兄們。」
正感傷著,看著親衛帶著闞澤過來,忙拭去眼角的淚水,問道:「李通現在何處?」
「李通怕陳郁有失,趕去靠山堡了。孔明他們正在圍剿殘兵,和蔣欽回合之後就會來彭城。」闞澤見到孟良眼睛紅紅的,知道他在思念糜榕,忙轉移他的注意力,說道:「財產清理除了田畝、寶物之外,糧食、房契、金銀已經計算出來了。主公,你想像不出這四大家族有多少存糧?」
這樣一說,孟良果然好奇地問:「有多少斛?」
「賬面數上有十幾萬,足夠我們部隊吃一年多的,還有幾千萬錢,這下我們可發了。」
孟良一擊掌,「德潤,幹得好,拿下彭城全靠你的計謀起了作用。」
「主公切莫這樣說,我正為主母之逝自責不已。都怪我沒想周全啊。」
孟良擺擺手,說道:「此乃天命,誰會想到這麼巧?這事我再重申一遍,你沒有責任,千萬別為這事自責。對了,你幫我起草一封文書給徐州刺史府,就說彭城駐守的丹陽兵為非作歹,和趙欒沆瀣一氣,禍害百姓,已被我全部羈押起來了。王都尉是解押下邳還是就地正法請刺史府示下。」
「主公高明,我這就去起草文書。」闞澤匆匆的走了。
闞澤的一聲「主母」讓孟良陷入了沉思。
孔明一干人將回到彭城,今後該以什麼姿態和他們相處,特別是新來了魯子敬和劉子揚,這二人都是三國歷史名重一時的大謀士,劉子敬還有皇家血統。
如果像過去那樣在高層謀臣和將官中以親厚的形象待人,還是會出現自己許多超前的想法會遭到眾人一致的否決,弄得自己很被動;如果像黃月英說的那樣成為一方梟雄,那又非自己的本意,而且,如果不能有效的發動起大家的智慧,很可能自己也就是一三國流星。
民主還是獨裁,這是個問題?
我得想想歷史上有什麼經驗可以借鑒,對了,中國革命史。中國**一開始的歷程就是這樣,沒有形成一個堅強的領導核心,自從遵義會議開始,確立了**的領導核心地位,中國**才逐漸走向了壯大之路。
一個領導核心加上集體領導制,先民主後集中,這就是中國**成功的秘訣。
孟良忽然開悟,他笑了:什麼叫民主,民主就是上位者忽悠屬下,調動屬下積極性的一種方式,民主是上位者給予的。民主的功效就在於發揮其公共的監督作用,集大家的智慧,總體上,它是為上位者服務的一種手段。
孟良自問:我現在缺什麼,不是缺的民主,還是缺的集中,得加強個人的威權。
思路一清晰,孟良叫道:「侍衛,去將史渙校尉請來。」
一會兒,史渙進門。
孟良道:「公劉,你去安排一下。凡我們治下的地方,自即日起,全軍縞素,四門縞素,以哀悼主母之逝。另外,叫人在將軍府設立靈堂,讓趙家的人在主母靈前充當孝子賢孫三天。」
「是。史渙這就去安排。」
當孔明會同蔣欽押送一大串俘虜前往彭城的途中,一個傳令兵快馬傳訊:「中軍護衛首領史渙令,全軍縞素,為主母帶孝。」
這下孔明等人犯難了,這臨時去哪裡弄白綾呢?
正當眾人手忙腳亂的將軍中所有白色的絲織物集中起來的時候,又一匹快馬到來:史渙校尉特地用馬車用來一批白綾,稍後就到。
孔明、石廣元、孟公威等人都感詫異,這不像平素孟良的作風,他一直不太注意這些小節的,再說,這個時代,縱使三公九卿的妻子去世,也不會鬧出這麼大動靜。
但,既然有安排,那就按規矩來吧。
如此,全軍自孔明以下皆用白綾為帶,繫於額頭,另外製作數面大的招魂幡,一路上斂聲靜氣,逶迤向彭城而來。
離城十里,又一傳令官來報:闞澤先生在長亭處等候,請部隊排成兩列縱隊前往,軍官走在隊伍前面。
眾人都不知孟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命令已下,魏延當即指揮軍官們整理好隊伍。闞澤帶著一干侍從遠遠地迎來,一一見過禮之後,闞澤解釋道:「城裡軍營擁擠,主公
怕擾民,命令大軍駐紮城外,各位受累了。」
那孔明劈頭就問:「主公哪裡去了?為何不見其蹤影?」
「哦,主公在前面五里處凱旋門迎候,特命我為先導官帶領大家前往,請各位跟我來。」說完,當先上馬,在前引路。
又行五里左右,只見不遠處的大道上,以竹為架,松枝翠竹纏繞其上,搭成了一個拱形的山門,門上有三個大字「凱旋門」。道路兩邊擠滿了歡迎的百姓,竟有數千人之多。
凱旋門下,正中一人,全身戎裝,一手帶馬,一手按劍,正是分別已久的孟良。身後是史渙帶領的整整齊齊的兩百中軍衛隊。
所有的人頭上皆繫著白綾,連孟良也是如此。
孟良見大軍到來,並未迎上前來,只是肅穆的站立在原地。
先導官闞澤到了一箭之地,率先下馬,牽馬步行而來,眾人見狀皆下馬步行,緊隨其後。
到了孟良面前,闞澤單膝跪地,抱拳道:「參見主公。」
孔明等人見場面鄭重,皆叩倒磕頭,口裡自稱屬下見過主公。此時,全軍四五千人皆拜伏於路,鴉雀無聲,靜等孟良號令。
孟良這才縱馬出來走了兩步,跳下馬來,先扶起闞澤,再扶起孔明。
孟良托著孔明的手臂,微微笑道:「先生山中蟄伏多日,出來就給丹陽兵一個層層截殺四面埋伏的見面禮,果然厲害呀。」
孔明抱拳道:「孔明疏於防範,丟失武原、風翔城,請主公責罰。」
孟良拍拍他的肩膀:「你我皆失,我丟了彭城,你丟了武原,唯有陳郁、何夔保住了留縣。我收復失地,你打的丹陽兵丟盔卸甲,正好功過相抵,這次對你就不記軍功了。只願今後我們都不能再犯如此錯誤。」
孔明低頭:「主公教訓的是。」
說完,閃到一邊,介紹到:「這位是魯肅魯子敬。此次在南山,他毀家幫助我們重建軍隊,此次全殲彭城的丹陽兵,他該記大功一件。」
孟良上前,雙手攙扶起魯肅,叫道:「久聞子敬豪俠之士,文武雙全,今日得見,足慰此生。」
魯肅抱拳躬身道:「主公過獎了,子敬聽聞主公少年壯志,天縱奇才,非常之人行非常之道,早有投效之意,恨不得其便。今日心願達成,魯肅願執鞭隨蹬,追隨左右。」
孟良大笑:「我得子敬襄助,此乃彭城百姓之福。」
孔明又介紹道:「這位是劉曄劉子揚,主公曾托彭城王劉和打聽過他,主公還有印象嗎?」
劉曄拱手:「彭城王劉和帶信與我,我收拾行裝便要到彭城來,不料突生奇變,只得往南山投奔好友魯子敬,誰知在那遇到諸葛先生,我們也是一見如故。」
孟良微微點頭:「劉曄劉子揚,光武帝之後,少有膽識,汝南許劭許子將稱之有佐世之才。能得到許子將點評的人可都是非常之人啊。」
劉曄笑道:「我諸多友人皆誇我長於收集情報,根據情報分析事理無一不中,沒想到主公也有此特長,更勝子揚一籌,令子揚佩服得五體投地。」
孟良也笑道:「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此為做事第一要義。」
「子揚受教。」劉曄躬身而退。
又一一與石廣元、魏延、萬全等人招呼過之後,孟良來到蔣欽身邊,指著邊上幾人說道:「這該是袁氏昆仲,且讓我來猜一猜,哪位是袁渙袁曜卿?」
袁渙、袁霸、袁敏三人年齡相仿,邊上兩人眼神裡靈動興奮。唯中間一人目光坦然沉穩,孟良一看便知,這人就是袁渙,跟史書描寫的一致。
孟良執著袁渙的手,口裡念道:「袁渙,字曜卿,陳郡扶樂人,外柔內剛,臨大事有靜氣,處變不驚,崇尚禮教。」
袁渙驚道:「都傳聞主公通相人之術,果然名不虛傳,主公所說,正是袁渙追求所在。」
孟良呵呵一笑而過。心裡道,沒辦法,這史書上都寫得明明白白。
袁渙曾經在豫州被刺史劉備舉茂才,後來,袁渙投奔袁術,被呂布所拘留。呂布與劉備交惡,命袁渙寫書罵劉備。袁渙不幹,說道:「我只聽說過德操可以辱人,未聞以罵。他是君子小人,罵都不利於將軍。我昔年曾在他手下做事,猶如我今天在你手下一樣,他日,我離開反過來罵你可以嗎?」呂布慚愧而止。
呂布敗亡之後,袁渙從曹操,先後為郎中令、御史大夫等職,傳聞劉備死去,眾人皆賀喜,唯獨袁渙不語。
袁渙死後,曹操為之流涕,賜谷二千斛,一教「以太倉谷千斛賜郎中令之家」,一教「以垣下谷千斛與曜卿家」,外不解其意。教曰:「以太倉谷者,官法也;以垣下谷者,親舊也。」
這是君臣情深的一段有名的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