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句話:中華民族的歷史就是一部逐鹽而居的歷史。一個個部落、氏族不斷的遷徙,很重要的一個原因:鹽。有鹽的地方會很快聚集成都市。歷史上從黃帝開始就為鹽發動了無數次戰爭。畢竟只有海鹽、池鹽、礦鹽、鹽土這幾種存在形式,這並不是每個地方都有的。
一連半個月過去,孟良的腳已經好了。這期間雖然採摘了一些薺菜、蘑菇等野菜,打了一些不知名的鳥,撿了一些鳥蛋外,還在河岸刨了幾個蛇鼠洞,取得了一些糧食,但食物的消耗是驚人的。必須要做一些補充。更重要的還是缺鹽。
孟良知道,如果用葛籐結繩,完全可以爬上這幾十米的峭壁。關鍵對這個身體的來歷一無所知,如果回去,說自己失憶?這並不是個很好的借口,何況還有這麼大一頭耕牛被摔死。印象中記得很多村落都是全村人共有一頭牛,這是全村人農耕畜力的保障。只能但願這頭耕牛是村裡某個大戶的。
只能往反方向走,離自己身體的這個家越遠越好。
這天早上是個晴天,孟良拿著一節木棍,插在地上,在木棍的影子上頭用石頭做了個標記,又等了十幾分鐘,在新的影子上也擺了個石塊,將那兩個石塊連成一條線,辨明了東西方向,再劃根垂直的十字,這就是南北方向。目測了一下,山谷的出口正在正南偏西的地方。
背簍裡裝了精挑細選的20餘件瓷器,他知道這可以賣個好價錢。因為至東漢始才在浙江余姚一帶出現瓷器,那裡的陶器工人認識了高嶺土,按照燒陶器的辦法燒出了瓷器。按照這裡的地形地貌植物推測,這應該是長江以北。如果這是秦漢年間,這樣精緻的「陶器」是不會在民間出現的。
背著三十多斤重的背簍,沿著長長的山谷一直往外走,想著馬上要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社會,儘管有著三十歲的大腦和社會經驗,還一直是惴惴不安。
到一個未知的世界,第一個遇到的就是語言障礙。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說的是什麼語言,即是能勉強溝通,自己卻帶著很多新鮮的詞彙,別人會起疑嗎?
第二個要低調,千萬別引起別人注意。記得《後漢書》說了一個方士的故事,現在看來他僅僅是會玩兩手魔術,就被官府和百姓當作妖人又是淋狗血又是潑大糞,最後還被砍了頭。
他給自己定下個原則,少說多看常裝傻,裝傻這門技術他比較熟練,也辛虧這身體是個孩童,不然還很難掩飾。
實在是服了許多高調出場的穿越家,一登場,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來自未來。把古人當弱智的也許自己的大腦就少了根弦。
走走停停,走了二十多里地,他看到了一些應該是獵人或者是採藥者留下的痕跡:折斷的樹枝、破舊的草鞋,還在一處看到了篝火的痕跡,這應該離有人煙處不遠了。
這山谷的出口和小溪幾乎是平行的。他一直沿著小溪走,特意觀察了一下溪底,都是那白白的高嶺土,說明這條山谷有一條高嶺土的礦脈。如果有可能,靠這些高嶺土製造瓷器,再找到集市換些生活的必需品,他也能活下去。這樣想著,心裡多少對未來增添了一點信心。
從早上出發到現在應該有五六個小時了,看看日頭,已經接近中午。按照行走的速度推算,應該有四十里路了。吃了點路上採摘的野果,喝了兩口溪水,休息了會。沒敢動懷裡的肉乾儲備,那是用來救急的。
轉出山谷,不禁一喜,外面已是初春時分。不遠處一個村莊,有十幾戶人家,茅草屋上炊煙裊裊,正是午飯時分。
一個老漢在山邊放羊,看他從山谷出來,跟他打了個招呼:「小哥,你是誰家的孩子,我怎麼沒看過你?」
孟良大喜,這口音跟後世的山東口音很像,想不到運氣這麼好,語言關就這麼闖過去了。「大爺,我從山裡來,我師父讓我拿這個換點東西」,他指了指背後的背簍。
老頭走過來,好奇心讓他也沒在意其他,只顧看他手上從背簍裡拿出的碗。
「哎,當心,別打了,這麼漂亮的碗可是寶貝,老漢我活了五十多歲還是第一次看到呢。這麼貴重的東西村裡可沒人敢要,要換東西你得去彭城看看。」
「彭城?」
「啊,是啊,我們國都啊。這麼貴重的碗只有彭城的大戶才買得起。」
彭城國?現在是東漢年間?印象中,彭城,也就是現在的徐州,只是在東漢年間設立郡國,後來三國曹操從下邳遷徐州刺史到彭城,才正式改名為徐州。
孟良硬生生的把「現在是東漢什麼年」這句話吞進肚裡,當時就是漢朝,無西漢東漢之分。再說,這放羊老漢怎麼可能知道年號?
「哎,小哥,你怎麼啦?」老漢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孟良撓撓頭,一臉憨厚的問:「大爺,彭城離這兒還有多遠?」
「嗯,還有一天多的行程,要不你去武原看看,那是我們縣城,倒也有大戶人家。離我們這萬家莊還有一個時辰的路。哦,小哥,中午了還沒吃吧,這有兩個麥麩饃拿去吃吧。」
多少天都沒吃到米面了。孟良也不客氣,接過來香噴噴的吃了起來,吃得太快,噎的嗆了好幾口。這饃是用淡鹽水和面蒸的,孟良對鹽的味道特別敏感。
那大爺見他吃的急,忙在他背上連拍了幾下:「娃,別急,慢慢吃。」
狼吞虎嚥吃完,孟良拿出個瓷碗硬塞在老漢手裡,老漢不知所措的捧著瓷碗,嘟囔道:「這怎麼行,這怎麼行。饃不值錢的,這太貴重了。」
孟良行的遠了,老漢還在喊:「娃,晚上來家吃飯,村口第二家,我姓萬。」他又追了幾步,再說的什麼,已聽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