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皎潔銀輝,照出一片朦朧,晚秋的夜,帶著微微的涼意。
各國君主和王親都有安排的地方歇息。莊園東西南北的樓閣,東、南、北分別住著旭國,天豫,雲耀三國的王親,西面的樓閣則是各國的將士隨從休憩的地方。
司徒明日和司徒明熙眼睜睜地看著七夕被赫連譽攬著進了東面的樓閣,面上隱忍的寧靜和冰冷,沉默如平靜的海面,底下卻是暗潮湧動,澎湃洶湧。
明明他們才是她曾經最熟識的人,今日,竟是另一個男子插足進來,而且,還成了贏家,這種氣憤和不甘,讓他們二人心裡無比的堵塞。
司徒明日臉上盛怒駭人,司徒明熙卻是依舊沉靜,清潭般的眸底,隱有黑色怒火。
七夕的神情依然有些恍惚,被赫連譽攬著,她側身回頭,看見身後的司徒明日和司徒明熙,心中一顫。突然覺得心頭怪怪的,很不自在。
「赫連譽,我……我有點事,去找一下韓姐姐。」她突然掙開他的擁摟,往西面的樓閣裡跑去。
「七夕……」赫連譽一怔,剛要追上去,卻被連琪抓住。
「主子,陛下讓你過去一趟。」
他一頓,見七夕已經進了西面樓閣,就沒有再追,往旭國老皇帝那邊去了。此刻休憩時間,父皇找他,定是有要事。七夕既然已經找到,他便放心了。
他走進老皇帝的房間,還未進門,就聽見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父皇,你怎麼了?」赫連譽快步走進房間,看著老皇帝正坐在桌前,輕喘著,端著一杯茶水。見他唇邊有咳出的血絲,不由地駭然地問道。
「沒事,沒事。譽兒,你要時刻做好準備,準備繼承皇位。父皇,只怕是……」他悶咳了幾聲,幾點血沫又飛濺出來。
「父皇……」赫連譽急道。
「朕沒事。」老皇帝喝了一口熱茶,潤了一下喉嚨,然後沉聲道:「秋獵,小心生變。」
赫連譽目光一凜……-
「喂,你幹嘛老跟著我?」七夕走進西面的樓閣,正要去找韓絮,遠遠的便聽到她的聲音。一向都是嫻靜文淑的她,難得有如此懊惱的呵斥。不由地心中好奇詫異,連忙快走幾步,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腿長在我身上,我喜歡往哪裡走便往哪裡走,怎麼,難道這裡我不能進麼?」男子玩世不恭的聲音,聽著卻也並不是很讓人反感。
靜寂無人的庭院裡,韓絮正在與一個身材高大頎長的男子說著話。男子的模樣遠遠的瞧著不是太清楚,不過,依那輪廓看來,應該長相明朗英俊。
「對不起,楚大王子,您走錯地方了,你們歇息的地方,在北面,你跑這裡幹什麼?」韓絮沒好氣地道。
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可惡的傢伙,就是雲耀國的大王子了。只是,王子又怎麼樣?居然佔她的便宜!實在是不可原諒!
「那裡太無聊了,我就要來這裡。或者,你跟我一起去那邊?」楚翊唇角勾著一抹玩味的笑容,斜睨著她。能將一個淑女的脾氣挑起來,也是蠻有趣的。
「你……」對他的無賴和無禮,韓絮已經徹底領教了,只能滿臉挫敗地無語。
楚翊笑吟吟地看著她懊惱卻又無奈的樣子,紅唇甚至因鬱悶而輕咬著,甚是有意思。
雲耀國民風開放,男女之防較輕,男女之間的喜歡和表達也很直白。今天看見她款款走進圍場,身姿窈窕,如柳拂風,面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時,他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猛地一撞,然後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就是她了,自己等了一輩子的女子,就是她了。
所以,從她進來的那一刻,他便一直關注著她,看著她目光癡迷地望著那高台上的俊傲男子,看著她黯然地退開。他便無聲地靠近她身旁。
只是,她的心思,一直都在那個男子身上,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樣子,他心頭憤懣不已,才忍不住出聲,然後在她還未回神之際,依著心中的渴念,將她拖進懷裡,洩憤般地吻住。直到她的注意力完全轉到自己身上,雖然她十分惱怒,他卻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我不想看到你,我歇息去了。」韓絮說不過他,也比不過他的無賴,只好找理由讓他離開。
「這麼早就歇息,太浪費好時光了,現在正是良辰美景,和我一起賞月去如何?」楚翊笑著拉住她的手,彷彿生怕她跑了一樣。
「誰要賞月了?沒心情。再說了,要賞月,也不是和你一起!」韓絮秀眉微蹙,奮力甩開他的手,就要逃離,卻被他一個大力扯住,然後伸長手臂,將她箍進懷中。
「喂,你不要太過分了!」韓絮羞憤地掙扎著,奈何他雙臂如鐵箍,強悍有力,一般男子都不一定掙的脫,何況是她這樣柔弱的女子,根本就紋絲不動。不由地著惱地嬌斥:「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
「親都親過了,現在來說這個,晚了。」楚翊很滿意她的掙扎不脫。
「你,不要……唔……」可惡,她怎麼莫名其妙地招惹了這種人?
此刻月色迷人,晚風熏人欲醉。不遠處,七夕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忍住笑意,轉身離開。
這兩人,看起來……似乎……挺有意思的。
悄然轉身,才走幾步,驀地撞到一個人身上,她驚訝地抬頭,臉色頓時一變。
司徒明日!
他怎麼也來這裡了?
他靜靜地看著她,黑眸裡有著陌生的熾熱光芒,目光灼灼地盯的她有些不敢面對。她身子一僵,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七夕……」司徒明日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醉心碎的輕顫,彷彿失而復得的某種寶物,終於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裡一樣,振奮激動的幾乎欣喜若狂。
剛見她擺脫了赫連譽的懷抱走進了西面樓閣,他便也暗暗地跟了過來。此刻看到她,激動的幾乎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陛下,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她站的離他遠了些。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甚至已經無法像以前那樣自然的面對。
曾經的美好和不堪,他給的一切,已經恍然如夢,顯得飄渺虛無,不想深究,不想再想。
而此刻,他深黑眼底的熱烈,她幾乎有些害怕面對,恐慌地想逃離。心中想著,腳下又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
「跟我回去……」她的疏遠和逃離,讓他心中莫名地心酸和氣憤,大大地跨了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纖細的胳膊,目光灼烈地盯著她。
「不——」七夕輕掙著。回去做什麼?那裡又不是她的家。而他,又不是他……
他惱怒,突然低頭,吻住了她。
這個吻強烈得近乎掠奪,他的手緊緊抱著她,緊的幾乎要將她纖細的腰肢勒斷。熱烈的吻,像頭猛獸在吞噬獵物般,飢渴,貪婪地吻著。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站在曾經的東宮裡,到處搜尋她沉默纖細的身影,思念的幾乎要瘋掉。
她從司徒明熙那裡離開後,他便暗暗派了許多人去找她,卻是一直都沒有消息。
她彷彿突然從這個世間消失了一般,讓他悔恨不已。
直到司徒明熙在那次的風崎關得知了她在旭國的消息,他欣喜的一晚沒睡。此次來雪厘山,看到她,他更加堅定了要帶她回去的決心。
七夕竭力掙扎著,甚至咬破了他的唇,他吃痛,才放開了她。
「七夕,我這次,一定會帶你回去的。」他被迫放開了她,卻是沒有發怒,而是胸有成竹地笑道。心中早已有了計劃,明日王親狩獵,便是機會。他和旭國大皇子已經暗暗通氣,雙方各取利益。
「我在這裡挺好的,不需要回去。陛下,你請回吧。」七夕掙開他的擁摟,淡漠地道。
「在這裡很好?怎麼?是因為赫連譽麼?」司徒明日驀地又怒了起來。今日在圍場,赫連譽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吻著七夕,看的他睚眥欲裂,可是身份使然又不好衝過去阻止,只能生生壓住心頭滔天怒火。
七夕是他的,那個赫連譽,憑什麼!
七夕沉默不語。
「哼!他得意不了幾時的!」他惱恨地扳住她纖細的肩頭,迫她正視著自己的目光。看著她眼裡的淡漠,沒有自己的倒影,心中疼痛又惱怒。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眼裡心裡從來都沒有過自己?先是司徒明熙,現在又是赫連譽,為什麼,從來都沒有過他?
明明,他如此的愛著她啊!愛的癡狂,愛的要發瘋……
「我不回去,無關赫連譽。」七夕低聲道。不管她在這裡過的好不好,也不會回天豫皇宮的。那裡,早已成為過去。那裡是娘親含恨去世的地方……
「跟我走!」司徒明日不容分說,突然將她攔腰抱住,往南面自己所住的地方大步走去。
「陛下!放我下來!」七夕吃驚地想掙扎下地,他卻依然霸道地抱緊她,恍然不顧地繼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