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躺在錦榻上,睜開眼睛,對上的是赫連勳欣喜激動,還有滿是慈愛的臉色,以及赫連譽詫異探究的眼神。
「爹爹!」七夕掙扎著爬起身,撲倒在赫連勳懷裡哽咽著。
父女相認,無語凝噎。
「好孩子,你一個人定是吃了好多苦吧?」赫連勳——曾經的嚴勳,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滿臉疼惜。輕輕拍撫著她,溫柔地道:「好孩子,爹爹這就帶你回家。」
「嗯。」七夕完全沉浸在喜悅裡,只知道看著他,不停地點頭,眼裡淚花一直在滾動著。
「姑父,讓她在這裡休養一下,再跟你回去吧。」一旁的赫連譽突然出聲。
「不用了,我現在就跟爹爹回去。」七夕卻是看也不看他,對著嚴勳笑道。好不容易有了家,她真的是迫不及待啊。
赫連譽一怔,直直地盯著她,半晌不語。
原來,她竟是如此急著回去。意識到這個,他不知為何,心中極為的不舒服。曾經以為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子,如今居然是赫連勳的女兒,這中間的曲折,倒是越來越複雜了。他眉頭輕輕皺起。
「太子殿下,這些日子,多謝你對七夕的照顧。」嚴勳扶著七夕起身道。
「姑父客氣了。」赫連譽臉上有些不自在。將她放在宮中做宮女,而且,還是另有所圖,根本算不上是照顧。
看著七夕和嚴勳走了,他站在那裡沉默很久。
*
他帶她回丞相府,她滿心歡喜。
卻在看見那一大一小,兩個女子一臉笑容,等著他回來時,她頓時怔愕住。
「爹爹,你回來啦。」嬌美如花的少女,笑瞇瞇地蹭上來,親密地挽著他的胳膊,他也滿臉慈愛地點頭。
「老爺,你回來了。」溫柔美麗的貴婦,笑吟吟地迎上來,滿是幸福地看著他。
七夕臉上的笑容僵住。
「喂,你怎麼跑到我家裡來了?」那個嬌美的少女,很不巧的,正是旭國長公主的女兒,端陽小郡主——赫連如漪。看到七夕時,她驚訝地瞪大雙目,不悅地怒斥出聲。
天旋地轉,七夕震在那裡,臉色蒼白。
「喂,你幹嘛拉著我爹爹?手拿開!」赫連如漪見七夕牽著嚴勳的衣袖,又驚又怒,立即伸手毫不客氣地將她的手拍開。
「不要胡鬧,漪兒,她是你姐姐。」嚴勳斥道。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驚的在場的另外三個人都傻了。
心,突然破了一道口子;淚,迅速地滑落。七夕的臉色慘白的嚇人。
只是一瞬間,她的天地一片陰暗,天翻地覆,讓她差點站立不穩。
「不!我沒有姐姐!爹爹,你說謊!」赫連如漪首先回過神來,尖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這個討厭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她的姐姐!
爹爹,爹爹,爹爹……七夕心中喃喃念著,眼淚一顆一顆,滾燙沉重。突然冷笑一聲,轉身就往後跑著。
「七夕——」嚴勳震住,連忙拉住她。
「放開我!」七夕回頭冷冷看著他。
「七夕,你聽爹爹說……」
「聽你說什麼?難道,你要我改名為赫連七夕?」她望著那莊嚴尊貴府邸掛著的牌匾上燙金的「赫連宰相府」五個字,冷冷甩開他的手,臉上是笑,淚水卻一直不停地滑落。
她努力仰頭,不讓淚水流下。
為什麼?為什麼?
她可以原諒他撇下娘親一人獨活,卻獨獨無法原諒他重新娶了別的女人,有了另一個家庭!無論什麼原因,都無法原諒!無法原諒!
「七夕……」嚴勳臉上有著沉痛,欲言又止,話語哽在喉中,卻是說不出來。他過於欣喜,急著給她一個家,卻沒想到是另一種傷害。
「我不會原諒你的,這裡,也不是我的家!」七夕哭著轉身繼續跑。
「七夕——」嚴勳追上去。
七夕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看他,目光裡的寒意,讓嚴勳也停住了腳步。她漠然地道:「不用再找我了,我不會回這個家的!」
她眼裡的冰冷和決絕,讓嚴勳伸出的手,頹然的放下。不可能原諒的,她的恨,他沒辦法解釋……
看見他眼裡的矛盾和猶豫,七夕眼裡淚光閃爍,轉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