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白馬過隙,轉眼間,已至冬日。
司徒明日也放寬了政策,允許七夕養著那只雕兒,雖然,他真的很不喜歡那只討厭的鳥兒。尤其是想到是司徒明熙送的,心中就更加有塊疙瘩,非常的不舒服。
皇帝病情惡化,估計是難熬過今歲,作為儲君的太子司徒明日便更加的忙碌了。
七夕依舊平靜地在東宮伺候著,只是多了太子妃冷冷的眼神,和其他妃子探尋的目光。那日那夜,太子的反常和徹夜未歸,成了大家心中閉口不提,卻耿耿於懷的忌諱。
而七夕只一如常地低首斂目,盡量視而不見。偶爾心中煩了,便帶著雕兒,尋個僻靜的角落,彈琴聊以消遣。
這日七夕又被太子妃的冷嘲熱諷刺激了一番,心中鬱鬱不歡,半夜又一個人在涼亭中,撫琴而歎。
琴音如流水,緩緩而淌,和著清淡薄涼的月光,飛揚起來。
今晚無歌,卻有人在遠方按蕭輕輕附和。
七夕聞聽有人與自己合鳴,心中微喜,琴音一轉,低回婉約,時而小溪潺潺,時而飛瀑直下,高山流水之音。
那人似是懂得自己心思,簫聲微揚,空曠廣闊,時而如雲翻捲,時而鷹擊長空,蒼穹行雲之樂。
琴簫相知,引為知音。
七夕心想,是誰在與自己合鳴呢?
那簫聲,天寬地闊,灑脫淡泊,尊貴傲然中隱含高遠之氣。到底是何人,竟有如此不凡之氣勢?
她搖搖頭笑笑,目光隨意地往旁邊一瞥,驚然地發現雕兒竟然不知去向了。
「蒼——」七夕趕緊收起瑤琴,抱在懷中,著急地呼喚著雕兒。
奈何那不知道何時已不見的雕兒,根本就沒有回應。
蒼從來不會亂跑的,今天竟然「不辭而別」,七夕著實有些擔憂。宮中豢養寵物是沒有什麼,但不能讓寵物四處亂闖擾亂宮廷。
蒼若是亂闖,驚嚇了後宮妃子,那就闖大禍了!
七夕邊輕聲呼喚著蒼,邊焦急地到處尋找,卻無意中,闖入了一處宮中禁地。
月光下,那院子中,站著一身尊貴黃袍的年邁男人,正是當今病重的天子!
這麼突然的相見,七夕驚呆在原地。
那不知道為何半夜竟出現在這裡的天子,看到七夕時,目光迷離,帶著病容的蒼黃面孔上,有著溫柔的笑容:
「漣漪啊,漣漪,是你嗎?」他笑著,蹣跚地走過來。「朕真的見到你了麼?」
「皇,皇上——」被他怪異的神色嚇住,七夕驚愕。抱著琴,傻在那裡。
「漣漪……」天子滿臉的憔悴,此刻臉上的笑容,卻讓他似乎年輕了許多。
七夕見他一直往自己這裡走過來,嚇得連續後退了幾步,心中思忖著皇上可能把自己誤當成什麼人了。
「皇上,這麼晚了,您怎麼還在這裡?」七夕試探著問道。
奈何皇上根本就聽不進去,仍然沉浸在自己幻覺中,一直往這邊走過來。
七夕驚嚇,正準備拔腿而逃,卻聽他聲音淒惶:「漣漪,不要走,不要走——」
停住腳步,七夕回頭望他,心中略有不忍:已近寒冬,他年事已高,龍體病重,在這裡呆久了不好。
沉思了一下,乾脆大著膽走過去,扶住他:「陛下,我不是漣漪,我是七夕啊。」
天子睜著昏黃的眼,疑惑地看著她。見他不大確定,七夕望著他的目光,重新說了一遍:「您看看,我是七夕呢。」
天子怔怔地看著七夕,半晌,歎息一聲:「七夕,你是七夕,不是她,不是她……」
聲音在這淒清的月夜裡,無比淡涼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