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在牆壁一側看到了個男子,那男子青布長衫,一派書生打扮,清秀的臉透著幾分書卷氣息,與玉容所說之人到有幾分相似,取出手帕看著他言道:「這方手帕可是你送來的?」
那男子聞言,略帶疲倦卻掀著警惕的臉色漸緩了下來,拱手施禮,「小生見過蘇小姐。」
「你是?」啟著問著,做著最後的身份確認。
那男子面露愁色,話裡帶著幾分走投無路的意味,「小生姓朱名子修,現實在是無計可施之際,方厚顏無恥的尋上門來,望蘇小姐切莫怪罪。」
聞言,蘇苡欣懸著的心拎得更高,緊張的問道:「朱公子,此話怎講,難道是玉容真是出了什麼事麼?」
朱子修搖了搖頭,眸子裡的愁色更是添置深了,原來玉容看上了這個姓朱的教書先生,兩人傾心相許,可這段姻緣卻遭到了姨父的反對,然玉容更是以死相逼,豪言非君不嫁,姨父一氣之下,將玉容趕出了家門,自至兩人無聲無息的失蹤了半年之久,直到兩個月前,玉容想讓朱子修進京趕考,可是朱子修雖然滿腹經綸,卻是身無長物,銀錢自是無從著落,玉容不忍看到朱子修每日為銀錢發愁,便自告奮勇的不惜拋頭露面找活兒干,涉世未深的玉容遇人不俗,遭人哄騙到了青樓,朱子修找到玉容時,玉容已被關了數日,那老鴇喜玉容的姿色,要她幾日後接客賣笑,言說若非他能拿出一千兩銀子,否則玉容接客便成定局,與玉容商議之下,因著之前聽聞大街小巷說及過表姐嫁到了淅然山莊之事,這才讓朱子修拿著這方只有她倆才懂意義的手帕找了過來,求她幫忙。
蘇苡欣神情不自然的黯然了下來,幾許苦澀泛上了眼簾,將手帕交於他,抬眸言道:「這手帕你拿回去,銀兩之事我來想辦法,明日此時你再來罷。」
那朱子修千恩萬謝的離開了,遠走在晚霞之下,影了一背的悵然。
自己何來一千兩銀子,父親如今嗜財如命,再說女子貞潔何等重要,自是不能回家向父親張口,更是不能讓姨父知道,對了,陪嫁過來的嫁妝與手飾倒是可以典當,打定注意,蘇苡欣搖身回轉了步履。
翻箱倒櫃的收拾,終是將所有陪嫁過來的嫁妝都找了出來,小蝶難過得胸中酸澀,小姐的嫁妝本來就不多,這些還是夫人在小姐出嫁前一晚偷偷給小姐的,小姐本不想要,可是拗不過夫人的眼淚,便給帶了過來,沒想到全都用到這上面了。
「小姐,真的全部要拿出來麼?」夜半時分,窗外謐了滿庭的寂靜,小蝶面帶愁色的問著,心下慮著怎麼也得留下一些才好,萬一以後有個什麼好歹,拿不出錢兩來,該怎麼辦啊?
蘇苡欣明白小蝶現在心中所擔心的,可是玉容之事刻不容緩,若真是出了事情,她的一生可就毀了,看那朱子修對她亦屬真心,否則不會帶著那般沉重的心情,「小蝶,玉容忤逆了姨父的意願,如今身陷囫境,我做姐姐的能幫得上忙就幫吧。」
十歲賣進蘇府做了小姐的貼身侍婢,隨了小姐六年,小姐的性子她自己清楚,心善仁慈,不論任何人與事,只要她在意或是遇到,總會比對自己上心,為何這樣好的小姐會受到這樣不公平的對待,老天爺是睡著了,還是瞎了眼?
蘇苡欣數著桌台上的手飾,眼神裡還閃過一絲不安,手飾不多,能當個一千兩麼?
這一夜,蘇苡欣無眠,直擔心玉容之事到天明,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拿著手飾包袱與小蝶一起從後門走了出去,在踏過門檻的那一瞬間,蘇苡欣徒然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可看著前面朱子修焦急舉步的身影,便掩下了內心這股莫名的不安。
小蝶一手緊緊的抱著手飾包袱,一手扶著白紗掩面的小姐,隨著那前來托信的公子朝當鋪走去。
片刻後,到達了當鋪門前,朱子修面露慚色的朝蘇苡欣做了一揖,羞愧言道:「蘇小姐,對不起,是朱某沒用無能。」
白紗下輕勾唇,「朱公子此言差矣,我是玉容的姐姐,幫她是我的責任,你不必介懷,請在此稍等。」
看著那抹素雅的身影搖進當鋪,朱子修強忍著滿臉的淚意,心中暗暗發誓要奮發圖強,將來一定要報此人的大恩大德。
「這些金銀手飾只值八百七十兩。」當鋪的當櫃腆著肚子,手指不時的拔動著櫃檯上的算盤珠子,立時辟叭辟叭的聲響。
八百七十兩?那就是說還差一百三十兩,怎麼辦?現在去那裡找一百三十兩?蘇苡欣情急之下,取下了頭上的玉簪與耳墜遞到掌櫃的面前,「那加上這些呢?」
小蝶心疼的喚道:「小姐,這可是夫人給您的生辰之禮,你不能將它當了。」
蘇苡欣暗沉了眸子,沒有理會小蝶的話,看著掌櫃的玉眸泛起了朦朧的水霧,「掌櫃的,麻煩你算算。」
那掌櫃精明的轉動著難處,瞧著櫃檯上的手飾,與櫃檯前的朦面女子,只見她雙眸含著搖搖欲墜的眼淚,微斂的眉宇上掀著不捨與無奈,連耳墜都取了出來,定然是遇到什麼難事了罷,不禁起了幾分惻隱之心,這耳墜與玉簪頂多只值一百兩,掌櫃的卻言道:「姑娘,剛好。」
蘇苡欣心下一喜,終是湊齊了,接過掌櫃遞來的一千兩銀子與當票,「謝謝掌櫃的。」
掌櫃的搖了搖手,「別謝,東西我只留半年,如果這期間你沒拿當票來贖,我就要便賣了。」
忍著微疼的心,不捨的再看了一眼母親送的生辰之禮,沉沉的吸了口氣,隨即毅然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