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華如練,大海波濤的聲音此起彼伏。讓綠蒂一時恍惚,以為自己還在凌家待著。
可是看到旁邊熟睡的男人,綠蒂勉強放下的心又撲通撲通跳動起來,緊張起來。因為海嘯,寶寶須得過幾天才能接過來。可是蒲生阡陌卻自顧自地搬了一張床,跟綠蒂的床並排放在一起。竟然直接睡在這個房間裡了。
綠蒂把小炭灰放在兩人中間,這樣才能安心地睡下去。有時候晚上寶寶尿床大哭(這是個不良的習慣)綠蒂抱著寶寶疊尿片,蒲生也會幫忙。綠蒂才不會跟他做同一件事,就一時腦子拋錨,把寶寶推給他,他不是愛給寶寶擦PP麼,就讓他擦個夠好了。他倒不氣,把寶寶胡亂一包,繼續睡覺。
綠蒂覺得蒲生阡陌簡直是個恐怖分子。
他懷裡總是跟殺人狂魔似的揣著一個細長的刀片,可是他的外表卻一表人才,儒雅俊秀。長著小受的美貌,卻有著小攻的氣魄。這副雌雄難辨的俊美已經讓人對他不分忠奸,偏偏性格有時候卻像個小孩子一樣,有時對小孩子寵愛的離譜,有時候卻忽然就會眉眼一挑,耍賴地看著你,說著無理取鬧的話。
肯定從小缺少母愛。
綠蒂下了判斷。然後她覺得躺在他身邊很不安全,就悄悄地爬下床,光著腳,小心翼翼地在冰涼的地板上走過。
打開門,本想下樓,卻聽到下面蒲生家某個手下和某個廚娘約會小聲私語。
綠蒂怕被發現,就閃身進入樓梯對著的一個房間裡。
房間裡有著淡淡的煙熏氣味。窗台上擺著一瓶藍色的鳶尾花,花枝已經枯萎了。看來很久沒人住過了。
藍色鳶尾花意味著宿命裡的激情,游移不定。不像蒲生會喜歡的花呢。
通過對蒲生這些日的接觸。綠蒂直覺認為他應該是個喜歡掌控一切的人,不喜歡游移不定。
桌子上放著一個筆記本電腦,抽開抽屜,裡面都是一些軟盤硬盤,一些計算機方面的雜誌,還有些股指的週刊。
「綠蒂,偷偷摸摸幹什麼呢?」蒲生阡陌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
綠蒂嚇了一跳,身子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扭過身,發現蒲生穿著睡衣正斜倚在門框上,一副慵懶的樣子。
「沒,沒幹什麼。我只是想隨便走走。」
「你可真是好興致。」蒲生阡陌看了看窗外分外深沉的夜色,嘴角輕輕一勾:「你不會是有夢遊症吧?」
「呃,或許有吧,」綠蒂敷衍道:「你準備什麼時候放我走。或者說,你留我在這裡有什麼目的?」
「我才懶得留你。」蒲生下巴微揚,嗤笑一聲:「為著你和寶寶見面方便,我才留你住在這裡。」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了?」綠蒂真的很無語。
「難道不該麼?」他大言不慚地反問。接著輕咳一聲,繼續說道:「你現在被凌家驅逐擠壓,凌沉和三個月後才能從監獄出來,三個月後你能保證他能抵抗的住凌家的壓力跟你在一起?再說,你沒有工作,恐怕他沒出來你就先餓死了。我這是在收留你。所以,你難道不該感激我?」
綠蒂愣了一下,然後很無奈地違心說:「呃,我就謝謝您的慷慨解囊了吶,夜深了,人靜了,您也可以回去睡覺了。」
然後再也不瞧他,提腳走出去,準備滾回床 上睡覺。
蒲生阡陌跟著綠蒂回到房間,綠蒂爬上床,彆扭地抓起被子蓋在身上,背對著他睡覺。
蒲生伸手敲了敲她的肩膀。綠蒂只好捂傷口沒好利索的脖頸,扭過身來,他又想幹什麼?
「綠蒂,跟你睡覺特別有安全感。」蒲生的聲音顯得分外平和。他趴在枕頭上,寡淡的眼睛在溫柔的月光下變得晶亮起來,像是有什麼生動的光彩在眼波間流動。綠蒂有一刻的愣神,這種眼神清澈極了,怎麼也不像是恐怖分子,更不像是縱橫捭闔,滿腹仇恨的陰暗男人啊。
男人都是這麼矛盾,不同的時候就扮演不同的角色麼?綠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月光淡淡灑在他的臉上,顯得五官線條分外柔和。有種陰柔之美。
美??自己竟然覺得他美?綠蒂意識到自己用美來形容一個男人,更況且這個男人差點逼自己切斷自己的脖頸,只想搬塊豆腐撞死算了。她本來素面無波的臉此刻更是清冷逼人。
「你剛才進的房間以前段奕之住過。」蒲生阡陌卻沒發現她的態度變化,依舊自顧自地說著:「奕之的操盤能力,亞洲無敵,只可惜……」他聲音變得很輕,似乎怕吵醒了睡在旁邊的小寶寶,又像是自言自語:「只可惜,他有個該死的義父……」
段奕之……綠蒂又聽到段奕之的名字,心裡狂風怒吼般攪成一團,她垂下眼簾,聲音裡滿是黯然:「我不想提他。他殺了我姐姐。」
蒲生眼神有些憂傷,不知道是姐姐讓他感歎同情,還是想起了別的什麼。
他翻過身,過了好半天,才感歎了一聲:「……希望你能原諒他,他跟我一樣,有太多家族的背負。是個很可憐的人……」
「什麼?」綠蒂忍不住追問,他卻再也不說一句話,很快睡著了。
入睡的速度還真快。綠蒂低聲嘟噥了一句,就小心扭動著脖頸,轉過身,也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綠蒂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大明。蒲生慵懶地躺在旁邊的床上,正一瞬不瞬地地看著她。見她看過來,他撇過頭去,裝出一副才睡醒的樣子。
「少爺。」秋伯輕輕敲著房門:「可心小姐回來了。吵著要見您呢。」
聽到可心的名字,蒲生眼睛亮了起來。他愉快地大喊道:「夏綠蒂小姐,快點起床。來見見你的老熟人。」
綠蒂也聽到了可心的名字。她慢吞吞地穿睡衣,一邊穿一邊自憐自艾,她只有一件衣服,就是這件睡衣,她這個樣子該怎麼見可心?非得被她笑死不可!!
如果可心多嘴著在凌沉和跟前告一狀,凌沉和是相信可心呢,還是相信她?
綠蒂想到這裡,把被子往身上一蓋,臉上已經帶著視死如歸的神色:「我死也不會見任何人的。你們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