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是那種決定了,就一定會執行的男人。
說到做到。
但更多的時候,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曾經,她以為她知道的。
她以為她離他的心很近、很近,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更瞭解他,那個人一定就是她了!
可是,現在想想,其實,她並不瞭解他。
只是她以為瞭解罷了!
呵……可笑的以為……
其實,她真的跟其她女子沒什麼不一樣!
還不是遇到了愛情就失去了理智?
然後,暈暈然的沉醉在他能給的對他來說或許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感動裡……
被感動的無以復加,天真的以為那就是天堂,他帶給你的幸福的天堂。
結果,只是更深的墜落,痛的無以復加……
商絕岸。
現在只要提到他的名字,她就會渾身冰冷,那種無法舒緩的痛幾乎讓人痙攣……
她以為,經過了那一次決然又刻骨銘心的傷害,她留下了離婚協議書,他們就從那一刻起將彼此剝離了彼此的世界。
然後,他會找到一個他願意讓她去瞭解的女人,珍惜她,呵護她。
這種想法幾乎令她無法忍受,可是,她知道,當她決定簽下離婚協議書的時候開始,她就應該明白總有一天會有另一個女人取代她,與他並肩站在一起。
如果,他夠殘忍,那個女人甚至會住她曾經住過的房間,他們曾經一起躺過的床……
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再見面了……
可是——
他卻出現在她面前了!
她試著努力說服自己那只是夢,一個因為她始終不肯面對,壓抑到極限終於一次爆發的夢。
荒誕、可笑。
冰冷、殘酷。
她只是一直都神經繃得太緊,太累了……只要,好好地睡上一覺,就會清醒了。
可是——
她知道,那不是夢!!!
因為,夢裡的他沒有那麼成熟的眼神,好像裝了很多心思的眼神……
她記得他的眼神,複雜難解的眼神,隱藏著太多讓她心慌又心驚的情緒。
她記得他的樣子,曾經被她刻意遺忘,努力壓縮在記憶庫角落的魅惑人心的面容,現在又冒了出來,清晰地讓她沒辦法再騙自己。
她記得他曾經傷害她時,他帶給她的那種幾乎無法承擔的痛……
而今,他再度出現,她以為忘卻的記憶與傷痛都一股腦的冒了出來。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更痛了……
一個人,可以承受的痛苦到底有多少?
曾經,她不知道!
可是,她現在知道了!
痛到極致,你會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不能給她平靜?
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敢過多猜測,梁知絮閉了閉眼。
急促的呼吸稍緩,梁知絮卻仍渾身虛軟無力的靠坐在床上。
想起惡夢中的情形,梁知絮不由感覺身體一陣發寒……
那個夢,已經很久沒做過了……
七年前,她留下離婚協議書,帶著殘破不堪的心離開商絕岸。
她知道,她很懦弱,那樣的舉動無異於一個逃兵。
可是,留下離婚協議書已經是她當時的極限。
她沒有辦法再度面對那個名為她的丈夫,但卻即將別離的男人。
尤其,在他們之間只留下傷害的時候。
只要想到,談離婚,他可能會出現的瘋狂震怒,她就完全不敢等他醒過來,更不敢奢望他們可以心平靜氣的好聚好散……
於是,收拾好殘破的心,帶著他給的傷害,她選擇默默離開。
離開他,也離開他帶來的傷害……
曾經有長達半年的時間,她幾乎每晚都會被噩夢驚醒。驚醒的她只能縮在床尾渾身顫抖的抱著自己,彷彿只有那麼做才能阻隔傷害……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的睡眠質量很差,因為整晚被噩夢糾纏無法好好休息,她的身體開始變得很差……
然後,有一天可兒來看她,她在看到可兒的那一剎那,只來得及給她一個虛弱的微笑,然後就那麼毫無預警的昏倒在可兒的面前……
她有聽到可兒驚慌的尖叫,可是她已經太累了……
後來,她在醫院醒來,整整在醫院躺了將近七個月。
出院後,在可兒的幫助下,為了自己,也為了更重要的人,她開始嘗試著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那很困難。
那種好像靈魂被囚困在痛苦的深淵中的感覺,沒有切身經歷過的人很難體會。
所以,可兒幫不了她,也沒人能幫得了她!
能幫她的只有自己。
那很困難!就好像一個人孤獨的在這個世界上行走,你很累,也很痛,但除了走出困境,你沒有別的出路!
但無論多困難,她都有權利也有義務讓自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享受平凡、快樂的生活。
這是可兒告訴她的。
她聽了,把可兒的話和她的擔憂一併記在心裡。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從新開始新的生活,把那個單純快樂、充滿鬥志,從不言放棄的梁知絮找回來!
就像可兒所說的,為了她,為了更重要的人!
然後,在花了快一年的時間後她終於做到了。
那一年對她來說,真的很漫長!
但她依然感謝上帝,沒有對她太殘忍!
因為,那一年不僅僅只留下傷害,上帝還送給了她一份驚喜。
如果不是那份禮物,或許,她無法走出傷痛。
不!是一定不能!
但是,因為有了他們,那些讓她冰冷、痛苦不堪的噩夢已經離她很遠了……
如果不是今晚,她幾乎已經認定她已經徹底從那些傷害中走出來了……
可是……
想起那些曾經夜夜糾纏著她的噩夢,偶爾,她還是會心驚,會痛苦。
那些夢,並不完全相同,然而那些夢,卻都有一個共同點:一個冷酷殘忍的猶如惡魔的男人,即使是在夢中,也不肯放過她……
他眼底的恨,每一次都讓她心驚。
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冷酷氣息,似乎是在昭示著毀滅……
她很怕,不斷的想逃,卻只能一次又一次被那個惡魔捉到,然後……
梁知絮緊緊抱住自己,彷彿只有這樣做才能趕走那個噩夢。
已經很久了,除了剛剛離婚的那半年,她會一直做那個噩夢外,她已經很久沒有被那個噩夢糾纏了……
直到他再次出現,噩夢也開始跟著糾纏她。
不安在無形中像是一條繩索,緊緊地攫住她的咽喉,梁知絮環抱著自己,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為什麼會出現?
會是巧合嗎?
如果是,或許,她應該冷靜一點,不要自己嚇自己。
可是,如果不是呢?
剛剛安定下來的心,因為心中的這個疑問,突然又緊縮了起來。
「梁知絮,不要自己嚇自己!不要忘了,你們已經離婚了,那個男人並不能再把你怎麼樣了。」梁知絮這樣告訴自己,不安的心稍稍鎮定。
然後,掀開被,打算下床為自己做點吃的,在那之後,她還需要去公司一趟。
一雙腳才剛剛著地,尖銳的痛意立刻傳來。
梁知絮這才想起來,她之前扭到了腳。
肚子很餓,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梁知絮納悶的想著,抬頭看了一眼鐘錶,在看到牆上顯示的日期時,不由得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老天!
她竟然已經渾渾噩噩的躺了兩天了?!
忍著痛意走進廚房,梁知絮一邊從冰箱裡翻出一些蔬菜,打算給自己簡單的煮個面,一邊用空閒著的另一隻手摸了一下一直在痛的額頭。
好燙!
梁知絮再度被自己滾燙的額頭嚇了一跳。
她在發燒嗎?
原來,她這兩天一直都感覺不舒服,噩夢連連,並不完全是因為他的出現?!
身體一陣昏眩,梁知絮差點站不穩。
及時扶住流理台,看來她要打個電話到公司請假了。
梁知絮慢慢地移到客廳,拿起電話按了幾個鍵子,沒過多久,那邊就傳來通話聲。
是李姐的聲音。
聽到是一直對自己照顧有佳的李姐的聲音,梁知絮頓時鬆了一口氣。
「李姐,我是知絮。」因為發燒感冒,梁知絮的聲音極為沙啞難聽,乍一聽到,還以為是七十歲的老婆婆。
梁知絮的聲音剛傳過去,電話那邊立刻傳來李姐擔憂的聲音「知絮,你怎麼了?聲音怎麼這麼沙啞?」
經李姐一問,梁知絮才發現,原來她不止是發燒了,連聲音也啞了,看來她是真的感冒了!
「李姐,我應該是感冒了,能幫我跟老闆請個假嗎?」梁知絮說道,同時感覺嗓子有些微微的痛意。
電話另一側,李姐答應的很爽快。然後,又不放心的囑咐了梁知絮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才掛斷電話。
放下電話,梁知絮怔了幾秒。然後心裡不禁慶幸;幸好趕上了一個週末,不然,像她這樣在家裡躺了兩天音信全無,恐怕她那個小氣的豬頭老闆早就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
說不定還會等不及的直接殺到家裡來,告訴她——你,被炒魷魚了!
想到豬頭老闆,梁知絮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那個臭豬頭,對她別有用心,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處處小心應對,有時候那個死豬頭會藉著各種理由把她叫進辦公室,然後會用他令人作嘔的邪惡眼神一直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