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凝忍著腿上的疼痛,扶著傾墨言在河邊坐下,依舊是那塊大石,依舊是那個位置……
二人靜靜的看著漸漸要落的日頭,誰也未曾說話!
時間像靜止般,只是微風吹動著髮絲,迎風飄揚。
那樣的靜,猶如一幅優美且淒涼的畫卷,勾勒出人間愛意的溪流,倒影著近在咫尺卻無法到達的人。
日已西沉,風開始變的寒冷,藍星、藍月為二人靜靜的披上御寒的披風,隨後退到馬車邊。
「雪兒……墨言有幸和你合奏一曲嗎?」傾墨言打破沉寂,從錦盒內拿出兩隻玉笛,將羊脂白玉笛放到慕雪凝眼前。
慕雪凝淡淡一笑,伸手拿過,緩緩的放在嘴邊……
《碧海潮生曲》緩緩蕩漾在已經開始昏暗的空間,傾墨言看著慕雪凝,那種滿足的笑意從未曾有過,碧波翠玉笛搭在唇邊,和此曲相應的曲子緩緩吹出……
二曲交纏著,道不盡那人世間的情,訴不盡那潛藏的癡戀!
曲子在循環著,二人都未曾停下,一遍接著一遍……
傾墨言明顯的氣力不夠,呼吸開始變的急促,但,曲子依舊沒有停,他用這首曲子訴說著他那內心所有的愛戀……
慕雪凝的淚滑落,明明知道他此時已經心力達到他所不能承受的,可是,依舊和他對視而吹,因為……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是幸福的。
血,漸漸從傾墨言的嘴角溢出,傾墨言的神情開始變的悲傷,多想,此刻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哪怕就一炷香、一盞茶……
慕雪凝哭泣的越來越厲害,實在無法繼續下去,放下笛子,大哭起來,「不要在吹了,不要在吹了……」
傾墨言沉痛的放下笛子,血不停的溢著,但那淺淺的笑意依舊沒有離開嘴角,靜靜的拔起身邊的枯草,修長的手緩緩的編著……
不多會功夫,一個枯草所編織的蚱蜢出現在慕雪凝眼前,「這個,也許是……墨言最後送給雪兒的禮物……」
慕雪凝接過他手上的蚱蜢,偏過頭,淚水默默的流著。
傾墨言微微抬手,為她拭去淚水,「不要哭,你的淚讓我更加心痛……記得我教你做的河燈嗎?」說著,拿過竹籃。
看著傾墨言的動作,慕雪凝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幾乎面臨崩潰的邊緣。
一隻很美的河燈在傾墨言的手下做好,接著,又開始做,如此一隻一隻的……
慕雪凝抽噎著,拿起材料,也如此一隻、一隻的做著,直到所有的材料用完,二人方才停手。
夜幕低垂,藍星、藍月點起燈籠後依舊退到一側,他們知道,此刻的王爺是開心的,是滿足的。
傾墨言靜靜的將河燈上放上燭火,一盞盞的放到冰涼的河水裡,一切的動作都變的緩慢和無力,變的吃勁。
「希望雪兒開心……」
「希望雪兒和孩子平安……」
「希望雪兒放開心中的恨……」
「希望雪兒能夠得到愛……」
「希望雪兒有個能照顧她,愛護她生生世世的人……」
「希望……來世,墨言能夠再遇雪兒……」
「……」
「期望皇兄明白自己內心所想,得到自己心中的愛……」傾墨言說著,終究體力不支的無法支撐,但憑著內心那份慾望,咬著牙,將最後一盞河燈放到了手中。
「墨言……」慕雪凝上前擁住傾墨言,痛苦的吼著,「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平安的活著,我只要能夠天天看見你,我只要你天天給我編蚱蜢,天天陪我放河燈……剩下的我都不要,我都不要……」
慕雪凝崩潰,嘶吼著,黑夜的郊外發出「嘶嘶」作響,彷彿在為他們而哭泣著。
傾墨言突感手有千斤重,抬起都十分的吃力,緩緩的上移,擁住慕雪凝的嬌軀,不捨的汲取著她身上的體香,淚亦滑落在蒼白的俊顏上。
「答應我……努力……的活……開……開心的……活……」氣息越來越弱,血染遍了慕雪凝的後背,「答……應……我……」
慕雪凝哭著點頭,「我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答應你……」
傾墨言嘴角含笑,頭慢慢的變的沉重,擱在慕雪凝的肩上,手……輕輕滑落……
「啊……」慕雪凝嘶吼,用力的抱著傾墨言已經無力的身體,「墨言……墨言……不要離開我……墨言……」
藍星、藍月淚流滿面,緩緩的跪地,沉痛的看著,「王爺……」
悲痛充斥著夜色籠罩的郊外,河水映照著淒涼和傷心欲絕!
哭累了,心涼了!
慕雪凝輕輕的放下傾墨言,看著平靜的河道,傾墨言放的河燈早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裡。
拿起自己折的河燈,慕雪凝安靜的看著,拿起一盞,放上蠟燭,火折子引燃了燈芯……
詭異的笑意浮在嘴角,手托著河燈,那燭火隨著風搖曳著……
輕輕的將河燈放到河水裡,心中默默說下:這一切,我慕雪凝發誓,都將一一追討,對不起,墨言,你的雪兒已經無法在開心!
見河燈慢慢的飄著,慕雪凝緩緩站起,轉身,「將王爺遺體帶回王府!」
藍星和藍月起身,沒有去注意慕雪凝的轉變,小心翼翼的將傾墨言的遺體抬回馬車。
馬車在沉寂的夜裡狂奔著,慕雪凝平靜的看著嘴角含著一絲笑意的傾墨言,眼神漸漸變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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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悅宮內,寇香海一陣發顫,「翠玉,將門窗關緊!」
「是,娘娘!」翠玉看著神情怪異的寇香海,將門窗緊閉。
一陣陣的陰寒依舊襲來,寇香海驚恐,厲聲道:「翠玉,是不是還沒有門窗沒有關緊?」
翠玉環視了一周,諾諾的說道:「娘娘,都已經關緊了……」
寇香海心頭發寒,總覺得陰風從身邊飄過。
「娘娘,早些安歇吧!」翠玉看了下天色不早,恭敬的說道。
服侍著寇香海上了床,翠玉熄了燭火,輕輕的退了出去。
寇香海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慕雪凝恐怖的摸樣從眼前飄過……
「啊……」寇香海驚恐的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一頭的冷汗,嬌俏的容顏上寫滿了恐懼。
休息了片刻,寇香海恨恨的自言自語,「哼,一個已經離開皇宮的人有什麼好怕……」說著,躺下繼續睡著,手卻在錦被上不自覺的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