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在羅莉還未曾回首間呼嘯而過,初秋的風,帶著一絲微涼吹動著她心中慢慢聚集的憂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每日在冥佑的懷中入夢,又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心中原本存有的怨恨已然隨著炎熱的夏季慢慢消散。冥佑還是做到了,他用他的柔情將羅莉心中的傷慢慢填平,只是,填平了又如何呢?命運的齒輪還是在滾滾向前。
李晨回到寧國是以功臣的身份出現的,手裡提著的是李莫言的骨灰罈,如此一來,冥佑手中掌握的李晨與赤國魯王勾結的證據便沒有了半點意義,因為事實勝於雄辯,李晨沒有出賣暮希國。
冥佑對於宇文璟灝的反咬一口非常惱火,不過他也不是沒有防範過,前些日子他之所以早出晚歸,就是在跟司徒源睿商討怎麼應對李晨的回國,因為在此之前他已經收到了李晨與宇文璟灝聯手的消息。
城牆上,明黃的身影是帝王孤傲的俯視。城牆下,是為國犧牲巨大的老臣子毫不卑謙的仰望,兩人的嘴角都掛著淡淡的冷笑,那笑,似萬年寒冰,能瞬間讓整座城市凝結成霜。
羅莉站在冥佑的身邊,她能感受到冥佑身上散發出來的寒光,低頭看了看城門下騎在馬背上的李晨,她突然覺得有些愧疚。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沐南王李晨出兵支援暮希國作戰有功,賜黃金萬兩,土地千畝。世子戰死沙場,朕心甚痛,天妒英才,追封世子李莫言為援希王。馨妃端正後宮,賢良淑德,特命其入主東宮,冊封為永熙皇后,掌管後宮,欽此。」尖細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聽在羅莉的耳朵裡讓她一陣錯愕。
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冥佑,只見他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這道聖旨在外人看來,無非是冥佑利用權勢金錢跟地位想要穩住李晨,當然,李晨自己定然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這其中的用意羅莉自己最是清楚。現在的冥佑已經知道她不是李佳鑫了,所以,他這麼做,完全只是為了讓她登上後位,從此能夠常伴他左右。
「我不要做皇后,我不要……」她看著那明晃晃的聖旨,不停的搖頭,眼淚看著就要滑落下來,腳步一步步往後退。
「朕說過會給你全天下。」他堅定的眼神認真的看著她,那語氣彷彿不管她接不接受,她都只能是他的皇后。
「我……」她還想說什麼,但是眼前突然一黑,身體頓時沒有了知覺,人便如靈魂出竅了一般倒下去。
「羅莉……」他驚慌的上前一步,拉住她下垂的手,一把將她拖入懷中,打橫抱起之後大喊道:「快宣太醫。」
「不用宣了,冥佑,我要走了,我早說過你困不住我的……」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在空中看著驚慌失措的冥佑,心中一陣疼痛,然後轉身向遠方飄走。
冥佑沒有聽到她的話,只抱著她瘋狂的往宮內跑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德宮中,一群太醫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站在冥佑的面前,表情凝重異常。
「皇后怎麼樣了?」這一刻,她不再是馨妃,而是他冥佑的皇后,能與他並肩笑看天下的女人。
「回皇上,娘娘懷了身孕,可是……」太醫院士滿臉的憂愁,半晌都不知道該要怎麼開口。
聽到羅莉懷孕了,冥佑的臉上明顯一喜,不過,院士接下來的那個「可是」讓他的表情明顯一滯:「快說,別在朕面前吞吞吐吐。」
「回皇上,皇后娘娘中了劇毒,此時怕是快要不行了。」跪在冥佑面前,整個太醫院連大氣都不敢出。
「劇毒?劇毒?劇毒……」憤而起身,將手邊茶几上面的所有茶具全部付之地上,眼神中的怒火似要將整個皇宮都點燃。
「來人,宣翊王爺進宮。」聲音冷得有些刺骨,冥佑說完便往臥室內走去。
此時的羅莉,臉色開始淡淡泛青。緊閉的雙眸已經看不到往日的光彩,沒有表情的臉上,除了之前流過的淚痕,已然再也尋不到她的半點痕跡。
「羅莉,朕說過不會讓你走的,這輩子,上天入地,即便是你回到了你原來的地方朕也要將你拖回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強迫的語氣,不知道是在強迫別人還是在強迫自己,冥佑好看的眉毛深深的糾結在一起,濃濃的憂愁怎麼也化不開。
而此時,羅莉的靈魂已經飄到了千里之外的暮希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認識來這裡的路,只是當她如空氣一般站在宇文璟灝的面前時,她頓時覺得心如刀絞般疼痛。
宇文璟灝此時正在撰寫對付冥佑的計劃書,羅莉清楚的看到上面寫著,他願用整個暮希國來換羅莉,若是冥佑不答應,那便兵戎相見。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在這古代也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妃。
宇文璟灝的表情明顯有些疲憊,他或許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好好休息了。
「支呀」一聲,門被推開。一襲鳳袍長相並不出眾的皇后出現在房間內。
「皇上準備繼續這樣下去多久呢?」沒有多餘的請安,沒有半點的畏懼,她直視著他,眼神清冷。
「出去。」冰冷的聲音出自那眼都不曾抬的主人嘴中。
「臣妾即為皇后,自然有責任跟義務照顧皇上的身體,如今皇上整日伏案國事,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臣妾斗膽問一句,皇上果真只是為了暮希國麼?」皇后並不退讓,相反的,她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知道朕為什麼遣散後宮,獨獨留你麼?」他總算是抬起頭來,孤寂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淡漠,給人一種距離千里的淡漠。
「如今天下人都以為皇上是為了臣妾而遣散了整個後宮,皇上這帽子扣得好大,若非臣妾平日苦守佛堂,怕如今早已成為天下人口中的禍國妒婦了。」清秀的臉龐此刻竟帶著一絲堅強的不屈,她雖然處世淡然,但是不代表她就是傻。她不爭,不代表她不想。只是她明白,有些東西不是她想,就能得到的。這也是宇文璟灝留著她到現在的最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