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壓壓的天,層層堆積的雲,細細密密的雨,瀟瀟刮過的寒風。
掛斷電話,夏桑柔匆匆跑向浴室,果然鏡子映出一張蒼白又憔悴的容顏。滿面愁苦,似是受了天下最大的委屈。
閉了閉眼,拍拍自己臉頰,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一定要開開心心地給研離過一個生日。
挑了件淡紫色的針織毛衣,配上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褲。長髮隨意紮成一個馬尾,臉上化了淡淡的妝,以遮擋憔悴的痕跡。
電話響起時,匆匆抓了件外套披上,此時的夏桑柔宛如在校的學生,那樣清純可人。
匆匆下了樓,不顧漫天冰冷的雨滴鑽入柳熙痕的高級跑車裡。性能極佳的跑車,平衡地駛向川流不息的馬路。
忙亂中的夏桑柔沒有注意到,背後一雙凌厲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直到車子消失在車籠裡,他仍站在雨中,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
不畏懼這嚴冬裡的瑟瑟寒意,雨順著他的髮梢淌落,在地上濺起朵朵冰花。他身上散發的冷意比這冬夜的雨,更深重幾分。
總裁室突然下達的一份文件讓雲研離不得不臨時加班,不過這樣也好,有點事做總比一個人面對冷冷清清的房子要強。
如果是平時當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今天的日子——有點特別。
想起剛剛衝動給夏桑柔打了電話,雲研離開始有點後悔了。她知道最近夏桑柔為了夏候夜逃婚的事已經心力交瘁了,現在好不容易夏候夜回來了。
他出面在本省最大的報紙上連續三天刊登對木若晴道歉信,據說,每一天的信的內容都不同,還是他親筆所寫。
這一份誠意感動了木若晴,同時也取得了她的原諒。
圍在夏家的記者終於散去,紛亂一時的夏宅,終又恢復到了一貫的平靜。
沸沸揚揚一時的逃婚事情總算暫時告一段落,但雲研離知道夏候夜的結不成婚,肯定令夏桑柔已經決定冰封的感情再度蠢蠢欲動。
其實,她是贊成夏桑柔去美國的。離開了這裡,離開了有他的地方,再深濃的感情也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起碼,拉開了距離,讓時間沖淡一切。或許經年後,她會發現她以為的愛,至死不渝的愛,只是妹妹對哥哥的一份崇拜之情而已。
木若晴衷心地這麼希望著。
到茶水間為自己泡了杯咖啡提神,攤開文件,全神貫注在那密密麻麻的數據上。
一時間所有的紛紛擾擾皆離她遠去。
窗外的雨仍下著,淅淅瀝瀝纏綿著天空,使得冬日的寒意更重了幾分。
偌大的辦公大樓只剩下雲研離一個人,只見她將數據一一做了分析,整理,歸檔……清脆的鍵盤聲在這夜裡更加響亮。
終於敲下最後一串數據,雲研離直起身,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澀的眼睛,望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接近八點了。
關機,起身,準備回家好好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覺。這樣的雨天,這樣寒冷的天氣最適合躲在溫暖的被窩裡了。
當雲研離關掉最後一盞燈時,緊閉的總裁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星星點點的燭光搖曳著,夏桑柔一臉笑意捧著生日蛋糕緩緩向她走來。
雲研離瞠大雙眸,不可思議地看著夏桑柔,一時間竟以為這是一場夢。直到夏桑柔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研離,生日快樂!」將點滿蠟燭的蛋糕捧到她面前。
這時雲研離才如夢初醒,驚訝地問:「小柔,你怎麼會在這裡?」在剛到「加班任務」時,她就已經打電話告訴夏桑柔了。而夏桑柔也說雨太大,家裡的司機又不在,她出不了門,只要改天再幫她補慶生日了。
萬萬沒有想到,夏桑柔會在這時出現,給了她一個驚喜。
「先別問那麼多了,閉上眼睛,許個願,然後吹蠟燭。」燭光後,夏桑柔的笑容迷離而幻美,如夢般不真實。
夏桑柔的聲音有種催眠的輕柔,情不自禁地,雲研離照著她的話乖乖閉上眼睛,許願,吹蠟燭。
「啪啪啪……」一陣響亮的掌聲響起,這才雲研離才注意到站在夏桑柔背後一臉笑意的柳熙痕。
「總裁。」驚訝地稱呼就那麼脫口而出,隨即她會意了過來。夏桑柔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甚至懷疑今晚的臨時加班是不是也跟這有關。
剛剛在做數據的時候,她就發現這份文件並沒有那麼急。現在終於明白了。
當然暖暖的感動最先湧上心頭,伴隨而來的是,壓抑不住的酸楚。
「都下班了,還叫總裁?」柳熙痕故意板起臉,眸中卻是一片清潤的笑意。
低下頭,逼退眼底的淚意,再抬首時,她又恢復了一貫的自信和大方:「熙痕,謝謝你!」
「跟我還這麼客氣。生日快樂,研離!」乍亮的燈光映在柳熙痕眸底成了璀璨的星星。
「謝謝。」大方地接受他的祝福。
轉身向一旁蕩著柔柔笑意的夏桑柔,趨身上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懷抱:「謝謝你,小柔。」
雖然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生日,但比起一個人的落寞和孤單已經不知好了多少倍。
「對不起研離,沒有事先幫你準備生日禮物,你不會怪我吧?」微微抬眸,大眼一眨一眨閃著無辜的光。
伸手撥了下她額前的劉海:「傻瓜,下這麼大的雨你還來,也不怕著涼了。」淡淡的語氣裡是不用出口的感激。
兩人的情誼,彼此心照不宣。
被晾在一旁的柳熙痕不甘寂-寞地插話:「兩位小姐可不可以先吃了東西再說悄悄話,我肚子都快餓扁了。」做出一副苦瓜臉,以博取兩人的同情。
「噗哧」一聲,雲研離先笑了起來。隨即夏桑柔和柳熙痕了相繼笑了出聲,一時間空曠寒冷的辦公室融入點點暖意。
三個人移到柳熙痕的總裁辦公室,事先柳熙痕早就叫了日本料理店的外賣。三個人邊吃邊笑,其樂融融。
雖然偶有幾抹異樣的情緒掠過各自心頭,但融洽的氣氛還是溫暖了三顆冰冷的心。
在這個下著冰雨的夜晚,在柳熙痕的豪華辦公室裡幫雲研離辦了一場簡單至極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