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夜裡,不只是有菱月一個寂寞的人。
此時的韓祈傲,獨自站在客棧的窗前,迎著那一絲冷風,忍受著無法明說的傷痛。耳邊迴盪著的,是菱月的那話。
「我們那裡有一句話,叫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韓祈傲,我現在牽著你的手,就是要告訴你,我要你陪著我一起慢慢老去,一起看兒孫繞膝。你要記著,不論其中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要約定好,不能放手。」
「是的,我決定了,我原本就應該有新的生活,這跟今日見不見你都沒有關係。韓祈傲,請你放手吧。有時候成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成全?韓祈傲的嘴角蕩起一絲苦笑,心道:我苦苦尋了三年,日思夜盼,原來,不過就是為了如今的成全。菱月,你為何這般狠心呀?
「主子。」身後,小廣輕輕的喚他,道:「夜深了,主子不妨歇息一下吧。」
「你們去休息吧。」韓起傲頭也不回的回答。
小廣不敢再說什麼,只是扭過頭去,看了一眼一旁皺著眉頭站在那裡的緗兒。示意她勸上一勸試試。
緗兒會意,原本她也是裝備要說的,便道:「王爺,既然你愛著小姐,您為何不去向小姐解釋清楚呢?難道就任由她嫁給別人麼?」
「解釋?」韓祈傲冷笑一聲,道:「當日傷害菱月的人是我,難道今日還要我再親手毀掉她的幸福麼?」
「王爺,你怎麼知道小姐嫁給那個人就幸福呢?」緗兒不滿的道:「小姐最愛的人王爺呀,縱然當初王爺那樣對待小姐。可一切不都是誤會麼?只要解釋清楚,小姐一定會回心轉意的,王爺,你不要白白的丟掉自己的幸福啊?」
「沒有用了。」韓祈傲喃喃的說:「一切都已經晚了。也許,我與菱月的緣分,早就已經在當日的懸崖之上結束了。」
緗兒不肯就此任命,張口便道:「王爺……」
「好了緗兒。」韓祈傲揮手制止住緗兒即將出口的話,道:「你莫要勸了。我千辛萬苦尋找她,不過就是為了能夠讓她幸福的。既然她已找到自己的幸福,那我又何苦橫加干涉呢?也許,我真的不能給菱月她想要的生活,我定是辜負了她。」
「可是。」緗兒還是忍不住的開口:「王爺就這麼放手麼?」
「放手?」韓祈傲悲傷的閉起眼睛,道:「為何不放手呢?菱月說的對,『有時候放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能夠看到她幸福,便已足矣。」
小廣心痛的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對緗兒道:「緗兒,你莫勸了。主子的心意已定,你我就別再費那心了,我們出去吧。」
說著,便拉著緗兒走出了門去。
門外,左勤正從樓下往上走,看一眼小廣和緗兒,便道:「怎麼樣?王爺睡了麼?」
小廣搖了搖頭,道:「別說睡覺了,連飯都不吃一口。唉,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原本還以為找到王妃後會一派喜氣,卻不料竟是這樣的結局。」
「你別傷心了。」左勤勸道:「自古總是情關難過,我們也勸不了。對了,我已經找好了一處宅子,價錢也定了,以後,我們陪住主子就在這裡安身吧。」
「安身?」緗兒有些吃驚,抬頭看著左勤,道:「王爺是準備在這裡住下去麼?他都已經放手了,還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小廣趕緊的拉了一把緗兒,道:「緗兒,你莫要著急啊。主子說沒有了王妃的王府,太過冷冷清清,回去也已無意義。他要在這裡住下來,要履行當初對王妃的承諾,要一輩子守著王妃。即便,再不相見。」
「這是何苦呢?」緗兒聽了這些話後,淚便流下來了,咬一咬牙,道:「王爺不去見小姐,我去,王爺不去解釋,我去解釋。」
「緗兒。」左勤趕緊的拉住緗兒的胳膊,道:「你莫要這麼衝動,要怎麼做王爺會接待清楚的,你這樣,別壞了大事。」
「是啊緗兒。」小廣也趕緊說:「主子不是說了麼?他只是要成全王妃的幸福,你這樣,王妃若是嫁了人,心裡一定還是痛苦,那該怎麼辦呢?」
「那要怎樣?」緗兒用力的掙扎著左勤的鉗制,哭著道:「就這樣看著王爺痛苦麼?看著小姐嫁給別人麼?」
「那又如何呢緗兒?」左勤急切的跟她解釋,道:「王爺的心裡也是痛苦的,可是,他一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呀。」
「對啊緗兒。」小廣也道:「主子不是說了麼?他要放手王妃的幸福,他也是希望王妃可以幸福的呀。」
「他覺得放手小姐很偉大麼?」緗兒依舊強硬的道:「可我不這樣認為,我不能看著小姐就這樣丟掉自己的幸福,我一定要去見她的。」
說著,便頭也不回的跑下樓去。
「緗兒。」左勤高呼一聲,看一眼無奈中的小廣,便趕緊的追了過去。
不論一旁的左勤是怎樣的跟她解釋,她都不聽。她是迫不及待的要見到菱月的,她要跟她將一切解釋清楚,她相信她還是愛著王爺的。她可以騙任何人,卻騙不了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緗兒。
可是,她沒有想到菱月會不肯見她,門童很不好意思的看著緗兒一張悲痛的臉,道:「對不起啊姑娘,菱月小姐說她不想見你,你還是回去吧。」
「她為什麼不想見我?」緗兒有些不解,道:「您沒有跟她說麼?我是她以前的丫鬟,我們兩個之前是情同姐妹的。」
「我說了。」門童說:「可是菱月小姐說了,她早就與之前一刀兩斷,之前的事她已經忘記,之前的人她也不想再見。」
緗兒咬緊雙唇,抬起一雙俊美的眼睛看著知秋園裡,緩緩的道:「小姐,你真的就那麼狠心麼?你真的就連緗兒也不肯再見一面了麼?小姐,緗兒可是無時無刻不再思念著小姐呀,小姐,您當真是不記得緗兒了麼?」
「姑娘,你還是快回去吧。」那門童也是無奈,看一眼一直哄著緗兒的左勤,歎口氣,轉身,便關了門。
「走吧,緗兒。」左勤上前凝視著緗兒的臉,道:「王妃說的也對,既然已經決定重新開始,就一定不想要再有牽扯了。我們不要打擾她的幸福,走吧。」
門外,慢慢的沒了聲音。
菱月站在門後的一顆榕樹下,透過門縫,看外面漸漸遠去的兩個人影。心裡緩緩的道:緗兒,對不起,不是我不想見你,而是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見你。我知道你來一定是向我解釋的,可是,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就要嫁給臨風了,就讓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隨著時間而消失吧。緗兒,對不起,你要記著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姐妹,好緗兒。可惜,我沒有在此之前給你安排個好的歸宿,我知道你是喜歡左勤的,我原本也是想著成全你們。不過,看著他現在守在你的身邊,我也就安心了。緗兒,如今我只能默默的祝福你,希望你,能夠把握好自己的幸福。緗兒,再見。
菱月含著眼淚望向天空中的明月,明日又將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就讓一切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