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院子裡已經安靜了下去,她呆坐在椅子上想心事。這一天的奇遇,讓她恍然覺得是在夢裡,雖然現在是真實的存在著,她還是無法理解這超出現實的東西。穿越?她從心裡打了個冷顫,這是多麼嚇人的兩個詞,她明明是現代的人,卻無緣無故的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那原來的她呢?死了?那怎麼能行?她還是要回去的呀,這個地方有什麼好,天一黑就沒有了什麼好玩的,更難過的是連個燈都沒有,黑漆麻烏的讓人生煩。
想想在現代,這個時候才是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外面燈火通明,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會放下白天繁重得勞作,統統投身這夜色裡面。三五成群的逛逛夜市,去酒吧喝些小酒,跳個小舞,日子充實而愜意。可是現在呢?什麼都沒有,除了安靜就是安靜,說安靜真是太高估這裡了,應該是索然無味。
也不知道爸爸怎麼樣了,雖然他總是罵自己,可是她知道,母親去世後在這個世界上最疼愛她的就是爸爸了,他總是買她最喜歡吃的零食,無論去哪裡出差他都會給自己買好多好多的禮物,把她當小孩子一樣的寵著。她生病的時候他最疼,她開心的時候他也跟著開心,其實,他不過是希望自己可以跟小媽和平相處,可自己總是違背他的意願,總是喜歡把家裡搞的烏煙瘴氣,當然了,她始終覺得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而是那個小媽的問題。她是從來都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事情的,這一點倒是蠻像她爸爸。
「小姐。」緗兒從外面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將藥碗端到她的面前,輕聲道:「小姐,你還是先把藥吃了吧?」
「緗兒,我總覺得腦子亂亂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沈凝,哦不,如今的馮菱月抬頭問道。
「小姐,說實在的,奴婢好你為報不平的。」緗兒重重的將藥碗放到桌子上,眼圈立馬紅起來,道:「二姨娘一直都欺負你跟大夫人,我聽老爺房裡的翠兒姐說,這次皇上本來是要把三小姐嫁給朝溪國的皇子的,可是三小姐見了朝溪皇子的畫像後覺得他太醜,不願意,所以二姨娘就挑撥老爺讓您替三小姐出嫁。」
「太荒唐了吧?」她拍桌而起:「我沈凝可不是他們馮家的二小姐,憑什麼讓我代嫁?迂腐、幼稚,不行,我說什麼也不會嫁的,本姑娘我是誰?我要是聽他們的話那我就不是沈凝。」
「小姐,小姐。」緗兒可憐兮兮的拉拉她的衣袖:「小聲一點啊?小心、小心二姨娘聽到啦。」
「怕什麼怕?我還怕她一個小小的古代人?」她一臉不屑:「告訴你緗兒,我若回去拿把槍,你們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緗兒有些不解,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手足舞蹈的樣子。
「哦,那個槍你是不懂的。」她也終於發現了這個問題,跟古代人談槍就像問聾子要不要聽MP3一樣的荒唐。
「小姐,其實,你真的是挺奇怪的。」緗兒怯怯的說出自己憋了一天的話。
她抬頭看著緗兒笑,道:「是哦,是不是一點也不想你們家小姐原來的樣子。」
緗兒點點頭,道:「跟您以前的樣子是不太一樣,可是,小姐,奴婢覺得您這樣更好,這以後誰也不敢欺負您了。要是之前你就是這個樣子最好了,大夫人也就不用受這麼多氣了。」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緗兒的臉色瞬間黯淡了下去,彷彿是想起了那些備受欺負的黑暗日子。
菱月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她想,如果自己早一些穿越來就好了,這樣緗兒跟娘就不會受那麼多的委屈了。可是自己萬一有一天回去了怎麼辦?她們還會被人這樣的欺負嗎?那我是不是不回去了?嗯?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自己幹嘛要為她們著想啊?一群不相干的人而已。
「二姐啊,你一定很想知道你未來的夫君是什麼樣子的吧?」正想著出神,三妹——也就是二姨娘的女兒馮巧月巧笑倩兮的推門而入。
「三小姐。」緗兒趕緊的福了福身,生怕晚一步就會被這個與二姨娘一樣刁蠻的三小姐給教訓。
「什麼我未來夫君?」菱月一臉的不解的瞪著這個說實話還挺漂亮的妹妹。
「喏。」馮巧月展開手中的畫像,給她看:「就是這個,你看看。」
她好奇的湊過去觀看,只見上面畫的人要多醜有多醜,南瓜臉、糟鼻頭。蝌蚪眼,蛤蟆嘴,滿臉的麻子。
「哈哈哈哈,二姐,這就是那個朝溪國的六皇子,名叫韓祈傲,呵呵,名字倒是挺不錯的。」馮巧月誇張的大笑起來,自小她就以欺負這個姐姐為樂。誰讓她比自己長的美,還那麼好欺負。
「哈哈哈哈。」菱月也大笑,一把奪過馮巧月手中的畫像:「哎呀,真是,長的好可愛哦。三妹,你不嫁他真是太可惜了。按你們古代的相術來說,這生的奇怪的人呢,便都是大富大貴之人,說不準將來我便是朝溪國的皇后呢?呵呵,等我當了皇后什麼不好辦了嗎?到時候,我做姐姐的一定忘不了妹妹你,我呀,會讓我的夫君招了你,封你個貴人當當,呵呵。」
馮巧月愣了一下,她今日聽母親說她的二姐今天像撞了邪似的連父親都敢頂撞,還罵母親打國師。她還以為這不過是家人添油加醋的誤傳而已。她來也是想要探探虛實,看來還真是低估了她的改變,變的讓她都有些應接不暇了。難道真的是摔壞了腦子?可也不至於是摔出了那麼大的脾氣來了吧?她從下就在母親的調教下欺負她們娘兒倆,今天被一直被自己欺負的人給堵了過去,心裡還真是不平衡。
菱月瞅她一眼,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此時一定是心裡在思索她馮菱月為何轉變的原因。憑她的智商就能夠想的出來那一定是見鬼了。要是告訴她自己是穿越來的,她還不得嚇死?呵呵。
「你發什麼愣?」見馮巧月許久不說話,菱月有些憋不住的道:「是不是真的想要當什麼貴人呀?妹妹,你的姿色也不錯呀?如果自己去嫁,也許還真能做個什麼妃子呢?不過,你的腦袋就不敢讓人恭維了,不知道她除了用來長頭髮之外還有沒有其它的作用?」一邊說一邊靠近她,趁她不注意的當口,一伸手從她的頭上拽了一跟頭髮下來。
「啊。」馮巧月吃疼大叫了一聲,手摀住自己的頭髮,狠狠的瞪著馮菱月。
「呵呵。」菱月手拿這根頭髮開心的笑著,道:「你還真是嬌貴呢,怪不得你那個媽不讓你去嫁給那個什麼國的皇子,你這樣嬌嬌弱弱的恐怕還沒有到地方就已經給累死了。」
馮巧月手悟著後腦勺被拔了一根頭髮的地方,那個地方生疼生疼的,疼的她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更重要的是生氣長這麼大誰敢動她一根毫毛啊?從來都是她欺負別人的份,現在卻被一個自己從小欺負大的人給欺負了,她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呢?
「怎麼?你心裡的氣嚥不下呀?那你也得有本事才行呀,如果你惹惱了我,可別怪我不替你嫁人?等我白凌一懸,兩眼一閉,到時候嫁人的還是你!」看到馮巧月憤怒的要噴火的眼睛,菱月就知道她此時一定氣的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不過,她當然是不會害怕的,所以更加故意的氣她。
「馮菱月,你是不是真的被附體了?說話怪裡怪氣的。」馮巧月瞪著她。心裡是著實的吃驚,這個女子什麼時候變的這麼伶牙俐齒?平日裡可是連話都不敢說的軟弱呀。
「你還想欺負本小姐一輩子呀?」她湊近她,嚇得馮巧月慌忙的摀住自己的頭,生怕馮菱月又一個不注意拔掉自己的頭髮。
馮菱月呵呵一笑:「本小姐我現在可是脫胎換骨了,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曾經教導過我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加倍的還回去』。」最後一句話是咬著牙的說出來,哼,先給你個下馬威,讓你知道現在的馮菱月可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欺負的對象了。不管將來她還會不會與那個真正的馮菱月調換過來,至少現在不被欺負了再說。
「你還真是摔壞了腦袋了呢。」馮巧月狠狠的說,心裡卻有些害怕了。從小在母親的庇護下,家裡的人沒有一個敢對她大聲說話的,人人都知道她是最得寵也最刁蠻的馮家三小姐,唯恐得罪了她。可是眼前的這個馮菱月卻敢這樣對話,她生氣是一回事,害怕又是另一回事了。因為她從未見過馮菱月這樣的眼神,傲然凌厲,無意間從她頭頂上瞟過來的時候,她會覺得頭頂上一陣的發麻。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想著,也許她是受了被逼嫁的刺激之後把她原有的性格給係數釋放了出來吧!
「哼,我的腦袋被摔了一下反而更加的清醒。你別以為你是這裡最受寵的有什麼了不起,『風水輪流轉』這句話你懂不懂?本小姐現在不過是恢復了原有的本色,你若膽敢在欺負本小姐,哼哼,你就等著後悔吧。」她又是湊近她,雙手擦拳,瞪圓了眼睛,陰陽怪氣的嚇唬她。
「你、你,馮菱月,你也就是現在在逞逞口舌之快了,過不了幾日,你就會被送到朝溪國。哼,整日面的這個丑傢伙,看你怎麼活?」說著,轉身憤怒而倉皇的離去,走出了不遠,又回頭看一眼亮著燈光的小屋,這個小屋還是當初她和母親逼著父親將馮菱月給趕進來的呢,當初就是覺得這個小屋在院子的最角落,又是背陰的地方,每當夜晚都覺得陰森森的。可是現在可著馮菱月卻反而覺得她真的是被附了體一樣,想著想著一陣冷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寒戰,慌忙的跑了。
菱月將那副畫像展開來放到桌子上細細的看著,審視了良久之後才問身旁的緗兒:「緗兒,你說他長得,是不是很醜?」
「小姐,這是您未來的夫婿,說不定得的。」緗兒乖巧的回道。
「什麼說不得,我就是問你醜不醜?」她大聲的瞪著緗兒,不過是想聽句實話而已,至於連這個也不敢說嗎?
緗兒不敢回答,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菱月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的趴到桌子上,一邊氣得拍桌子一邊低語:「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命這麼苦,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不說,還被逼著嫁人,嫁人不說,還是個那麼醜的,天吶,老天,你怎麼不長眼睛啊?我沈凝說不上沉魚落雁,可也是貌美如花,怎麼讓我嫁給這麼個醜八怪,對著他,連飯都沒有心情吃了。」
緗兒奇怪的看著這個奇怪的小姐,一聲不吭,因為她實在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小姐真的太奇怪了,自己從小就跟著她,看著她吃盡了苦頭,卻從未見過她如今的這個樣子,頂撞老爺、打國師、罵二姨娘和三小姐。這些是平日裡打死她她也做不來的事呀。不過,呵呵,緗兒在心裡偷偷的樂,如今的小姐反而更加的可愛起來,她還是喜歡小姐現在的樣子。
「緗兒,給我準備筆和紙。」菱月大力的一拍桌子,吩咐發呆的緗兒。
「小姐要寫字啊?」緗兒問。
「寫什麼字?我要畫畫?」她瞪緗兒一眼,看著小丫頭無緣無故的傻笑。
「是」緗兒聽話的應著,不一會兒就拿了文房四寶出來。
看起來這個真正的馮菱月還挺喜歡這些東西筆墨書畫的,這牆上的那副畫就為證,畫的那麼好,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擬的。
「你這是拿的什麼筆啊,我要用畫筆。」馮菱月瞟一眼桌上的毛筆道。
「小姐,這可是上好的筆了。」緗兒拿起毛筆遞到馮菱月的面前,疑惑的道:「這可是小姐平時最喜歡的一支畫筆了,還是小姐生日的時候老爺送跟您的呢?您連這個也忘了?」
「算了算了,勉強湊合吧。」她一把奪過那個那支毛筆,她怎麼會忘了?她明明就是從來都不知道。一邊畫一邊嘴裡還不停的自語:「我要嫁的男子,個子不能太高,但不能太矮,不能很瘦,也不能很胖皮膚不需要很白,但不能太黑,臉呢不能太園,但絕對不能夠是方的,眉毛要粗粗的很黑,有很好看的線條,眼睛要是丹鳳眼睛,笑的時候有 好看的酒窩,鼻子要英挺,嘴唇要性感。」
「小姐,什麼是性感?」一旁的緗兒好奇的問。
「性感就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哎呀,說了你也不懂。那是我們現代的詞彙。」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因為她上學的除了英語之外沒有一本功課是及格的,不過這裡英語也用不到呀。
在紙上畫了兩筆,卻無奈的將筆給仍掉:「哎呀,畫也畫不出來,真後悔當初沒有跟著老師好好的練習畫畫。算了,緗兒,我們還是睡覺吧。」
「是。」緗兒應著,順便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畫紙,是一個極度不成型的人物畫像,鼻子不像鼻子眼睛不像眼睛,說實話還沒有那個朝溪國皇子的畫像好看。
「也許小姐是因為生氣所以不能好好的畫畫了吧。」緗兒這樣想著安慰自己,一邊跑去鋪床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