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掌遲遲未打過來,只是耳畔傳來一陣陌生卻值得一生去銘記的聲音——「快跑」……
他是誰?七禾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
她睜開眼睛,看見一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少年。
他擁有台南孩子清俊且像地平線一般清晰的面龐,那一雙雪亮的眼睛,七禾想他就是躲在門後的少年了,此刻她不再猜他是誰了,她只想感謝他……
「快跑」……
還是那號角一般尖銳的聲音,這般熟悉。
是他替七禾擋下那一巴掌,此刻七禾再也沒多想,拔腿就跑,她從來也沒跑得那麼快過……
一路上的奔跑出奇的安靜,七禾甚至聽到風清脆的吟唱以及還有遠方稻草的香味。
七禾繼續奔跑著,跑往那一片充滿陽光和希望的稻田上,竟忘記了所有痛苦,感覺自己真的如一場無拘無束的風一般……
此時,身後終於傳來了少年的哀嚎聲和母親拉架的哭喊聲,盤旋在村子的上空,喧鬧得空虛。
七禾知道他一定是代替自己受罪了,一定是慘不忍睹,然而她並沒有回頭,不是她不關心少年的生死,而是她怕,怕極了。
七禾僅僅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可憐她的童年被一張血紅的網緊緊地桎梏著,網裡住著無邊的陰暗、恐怖和哭泣。
他是誰,他會是誰?七禾此刻發瘋想知道。
……
(2)
入夜,蟲鳴是稻田里最安靜的聆聽。
七禾順著窄窄的田埂磕磕絆絆地向前走著。
她原本知道黑夜裡白色的是水黑色的是路,但是一路上七禾一直想著那個少年是誰?失神後摔了一跤,弱小的身體毫無防備地撲入泥濘的田地裡,月光下晶瑩而冰冷的泥水打滿一身。
她沒有爬起來,只是抬起頭,無數的螢火蟲像是的流星一樣從田野上空掠過,在七禾那昏昏欲睡的視線上掠過。
七禾頭一次品嚐到孤獨的滋味……
突然,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晶亮的螢火蟲群中,那是一張流竄著陽光味道年少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