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飛諾對著冰心舒月說:「斷無崖軍師,你雖然救過我,我也很感激你,但是!請你自重一些!」
冰心舒月微微頷首,不怒也不惱,禮貌而得體地應道:「是,焚副將。」
「那你能離我們王遠些嗎?」焚飛諾站立著,以一種潑婦罵街卻不怕閃到腰的醜陋姿勢繼續盛氣凌人地發話了。
「是,焚副將。」
冰心舒月應完話,當真起身,沒抗議半句,沒停頓半秒,離開了!
她走時的模樣,沒有懼怕,沒有奉承,淡定得讓一旁的士兵們想要拍手鼓掌,卻讓焚飛諾惱怒得想要扼腕!
焚飛諾想不透了,都從一名高高在上的軍師被貶為一名步兵,她怎麼還能那麼坦然自若、那麼清高昂然?!
冰心舒月留下本想繼續奚落她的焚飛諾獨自面對臉色已經越來越冰冷、越來越難看的月無痕。
只聽她不死心的對寒著臉的月無痕說道:「吾王,您覺不覺得斷無崖太目中無人了?她……她完全不將我這副將放在眼裡!同是女子,她也太高傲了些!」
「卡嚓——」
月無痕腳下的青枝應聲而斷。
「目中無人?」月無痕琢磨著這四個字,然後突然輕笑開來,他的舒月能給人永遠給人一種美好的感覺!很多時候她心裡比誰都清楚事實的真相,可她就是不爭,不辨,不驕,不躁,那是清者自清的最好體現。
「焚副將,什麼叫目中無人?!容本王提醒你一句,你,管得太多了!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就好!否則……」月無痕拖長了尾音,沒了下文。
然而,他森冷的語音加上冰寒的表情已成功恐嚇到了焚飛諾,她嚇得打了一個激靈,忙顫顛顛的單膝跪了地:「是!副將謹尊吾王教誨!」說完,忙灰溜溜地退下了。
月無痕撫摩著手上烘得差不多的披風,也站了起來,舉步朝冰心舒月消失的方向走去……
*
北暮軍回到天籟城已半月有餘。
這天,月無痕不在,女子巾幗軍正在操練。
「出手要有力!你這樣能殺敵嗎?!」
「腳要紮穩!你聽不懂嗎?!」
「抬起來!我叫你把手給我抬起來!」
(……)
「啪——」的一聲碎響,柳葉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那雙早就已經殘留了很多鞭痕印的纖手上,那雙手裡握著的兵器就這樣被打落掉在了地上!
焚飛諾大吼:「就這樣輕輕打一下,你就握不住,掉了兵器,到了打仗的時候,怎麼上戰場?!難道要做可恥的逃兵嗎?!給我撿起來!給我蹲下去撿起來!」
焚飛諾冷笑,那雙曾經在戰場上御琴指揮千軍的神算軍師的手,鞭打起來還是一樣會留下血印子啊!不過,抽打這樣一雙曾經統領過千軍的手,確實比較解恨比較過癮!
哼,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沒想到竟這麼能挨打,都打到現在了也沒見她喊過半句疼!
哼,北暮王與火炙國皇子蕭澤宇同時看上的女人,確實有些與眾不同!
焚飛諾殘忍地下了命令:「你現在是女子巾幗軍內的步兵,如果練不好基本的操練動作,那就一直練!練到會為止!今天,不准去吃飯!」
冰心舒月咬著牙,再疼再累也不讓自己出一聲。她不能再給任何人添麻煩了!
*
夜色漸濃,回春之後,又出了月亮,此刻正好月上半空。
月無痕與幾個心腹士兵從高度議事廳裡走了出來,打算去吃已經夠晚的晚飯。
路經迴廊,感覺有一個身影急速消失在迴廊另一頭。
他示意士兵們安靜,然後飛身朝那個方向掠去!
似乎感覺到他的靠近,那個身影走得更急更快!
那個熟悉的背影,果然是她!月無痕大喊:「女人!你給我站住!」
冰心舒月身子一僵,不得不停住腳步的同時,迅速將袖子放了下來,遮住手,這才轉身行禮:「王。」
「你……又在躲我?!」月無痕十分不悅地邊問邊試圖靠近她。
而冰心舒月則習慣性地邊後退邊答:「沒有。王,我沒有躲你。」
「那你見到我跑什麼?」他不動聲色,亦步亦趨,將她逼到了牆角,讓她無路可退。
「我沒有跑,王。」冰心舒月低著頭,不看他。
這女人!還真有才能!還真的是想盡辦法在躲開他!他都有好幾天沒見到她了!現在被他圍在牆角邊,不能跑,也不能退了,乾脆來了個低頭視而不見!
她從什麼時候起,如此討厭他了?
「你!把頭抬起來!」他毫不客氣地又下了帝王令。對待她,他試過多種方法,也只有這最無禮的方法才最有效!
「……是,王。」她一邊應著,卻一邊遲疑著,半晌也沒抬起頭來。
「都回答是了還不快把頭抬起來?!」月無痕低吼,他才幾天不在軍營,想她都快想瘋了,回來卻發現她躲他的意圖更加明顯了!
冰心舒月見躲不掉,只好抬起頭來望著他,而正在生悶氣的月無痕一見她的模樣時卻徹底愣住!
這才幾天不見,她去做了什麼?!臉色蒼白不已,人也消瘦了一圈,而原本嬌嫩的唇瓣也像枯萎的花朵,變得乾裂欲破!整個人活像被人丟進大沙漠沒進水也沒進食的人一樣!
「你沒吃飯嗎?」他關切地問。
「……我吃過了。」冰心舒月邊答的同時,她的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直叫起來。
月無痕立刻白了她一眼,迅速拉起她包在袖子下的手,霸道地說道:「吃了也去陪我再吃一次,剛好我非常餓了!」說完,不由分說,就轉身拉起她朝膳房方向走。
冰心舒月暗自抽氣,手上傳來的痛,讓她全身都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月無痕不解地回頭看她,他似乎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音!冰心舒月卻適時的回以他安心的一笑,才抹去了他的疑惑。
連同高等士兵在內,五個人同坐一桌,有士兵為冰心舒月和月無痕擺好了碗筷。
士兵問:「軍師,你用過晚飯了嗎?」一般人這個時候若無特別的事情都該用過晚膳了。
「用過了。」果然,冰心舒月如此回答。
月無痕沒好氣的再給了她一個白眼,這女人撒謊向來都是順口得很!只不過平時都是善意的小謊言罷了,他一眼就能看穿。今日個,他倒要看看,都已經餓得肚子咕咕直叫的她還要嘴硬到什麼時候!
月無痕故意將飯菜吃得津津有味,還一邊大肆讚歎今天的飯菜如何如何可口。
可等他和士兵們都快吃飽了,冰心舒月卻仍舊安靜地坐著,沒有一丁點兒要用餐的意思!
耳邊不時傳來她餓肚子的聲音,讓月無痕既心疼又暗自惱怒,這女人還真能忍!
終於!他重重的將碗筷放下,生氣地說道:「實在聽不下去了!肚子都叫成那樣了,還說不餓?!我就真那麼難以相處,讓你連飯也不想和我一起吃嗎?!」
一旁同桌用餐的三個士兵忍俊不禁,他們之前見到的只是軍師戴著玄帽和面紗的樣子,沒想到面紗之下她的模樣竟然嬌美得不像話,如嬰兒一般純淨白皙的臉上肌膚吹彈可破,這樣美麗的女子,卻有著智者的超凡冷靜!但不管是怎樣的她都能讓他們的王束手無策,焦躁不已!
你看,現在她仍舊固執地說:「王,我不餓。」
「端碗拿筷子!」月無痕又耍起了帝王架子,下起了最微妙的帝王令。
唉,有哪個帝王專下這種沒有威信的小命令!但是,這招原本對冰心舒月來說百試百靈的招數這次卻失去了作用!
冰心舒月輕扯衣袖,害怕月無痕看到她的傷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她匆忙站了起來:「王,很晚了,我得回步兵營了。」
「站住!該死的……你總在逃避什麼?!」月無痕徹底的發怒了。
他嗖然閃身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惱怒使他有些失去了理智,他很氣現在竟連命令也約束不了她的行為,那麼以後要怎麼將她留在身邊?!
他直接頭也不回地將冰心舒月給拉回了桌邊,將她總收在桌子底下的手給拉到了桌面上,將筷子塞到了她的手裡,沒好氣的說:「臉色如此蒼白,還不好好吃飯!」
「……」冰心舒月擰起眉。
這是月無痕今晚第二次聽到了她的抽氣聲,好像是她發出來的,雖然她已經極力忍住了,可還是被他聽到了,他開始認真審視她過分蒼白的臉,也蹙起了俊眉!
不對勁!今晚的她很不對勁!月無痕仔細回想,似乎……她的手從一開始就微微抗拒著他的碰觸!
他銳利的目光緩緩落在了她包在袖子裡的手上,冰心舒月見此,立刻又將手抽回,放在了桌子底下!
月無痕彎腰,極輕的再次擒住了她的手,並出口威脅:「你再動試試看!」
他的口氣像要吃人一樣,那是在戰場上殺敵時才有的表情,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麼,他極輕極輕的將她的衣袖往上拉開———
頓時,銳利的痛楚似要將月無痕的目光給灼傷!
他發瘋似的吼叫出聲:「誰幹的?!告訴我!這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