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只想快快長大,擺脫身材幼小帶來的種種不便。
就這樣,日子磨磨蹭蹭的過了五年。穆葵生長到了最難纏的年紀,五六歲的孩子,狗也嫌。
她本身早就具備成人思想,鬼點子又多,整個相爺府幾乎被她鬧了底朝天,府上的僕人們每天都要不下三遍地尋找她的蹤跡,除此之外還要忍受她種種頑劣的惡作劇。
穆宗天極寵她,任她胡作非為,從不嚴加管教。底下一群僕人伺候地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小姐出了什麼事,她們十個腦袋都擔待不起。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相爺把她寶貝得緊?!
六歲這一年,穆葵生第一次被穆宗天帶入宮。本來穆宗天還擔心她在宮裡任性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情,孰料她一進宮性子大變,在太后娘娘面前乖巧可人,一點都沒有府上頑劣的性子。
她的表現立刻博得了太后娘娘的歡心,皇上所出有七個皇子,卻沒有一個女兒,太后娘娘便把她當自己親孫女一般寵愛著。
時不時地進宮,總能得到一些豐厚的賞賜。當然,相府裡並不缺這些,穆葵生只想多得到一些太后娘娘的寵愛,總感覺她很像自己的外婆,溫暖慈愛,所以沒由來地想要跟她親近。
穆葵生表面上一副天真無邪的無害模樣,可是她心裡明鏡似的清楚,她身處皇宮,不比相府那樣可以無拘無束,一言一行都要慎重,這不僅關係到她個人,還關係到爹爹的聲譽。所以在太后面前,她竭盡所能地討得她的歡心。
這一天,穆葵生正窩在太后娘娘的寢宮裡陪同太后聊天,有宮女進來通報:「太后娘娘,三殿下和四殿下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
只見兩個十一二歲的男孩閃進殿內,一個身著藏藍色錦衣,另一個一身月白華服。
他們凝視她的同時,穆葵生也在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總覺得他們看起來很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青兒,靖兒,帶著葵生到宮裡轉轉,記著不要走遠了,晌午宮裡設宴。」太后娘娘吩咐道。
白衣男孩衝她微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穆葵生覺得他的牙齒白得晃眼,煞是好看。藍衣男孩神情卻是淡淡的,帶著一股子倨傲和倔強,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
這兩個皇子都很英俊呢,雖然年紀尚小,卻隱隱約約看出成長為帥哥的潛質了,穆葵生心裡默默地想。
容青性情溫婉,容靖性子寡淡,但畢竟都是孩子,三個孩子很快就打成一片。
穆葵生知道了白衣男孩是三皇子容青,藍衣男孩是四皇子容靖,兩個人分別是蘭貴妃和欣貴妃所出,兩個人都是十一歲,巧的是同一天出生,只不過容青比容靖早了幾個時辰,正是由於這種緣分,兩個人的關係相對於其他皇子格外要好。
跟太后娘娘道過別後,三個孩子相攜,往皇宮深處走去。
「葵生,你剛出生時,我和四弟還曾經去相府看過你的,那個時侯你好小,想不到轉眼間,你都長這麼大了。」容青牽著她的手,娓娓說道。
「咦?你們看過我?」穆葵生疑惑地看著他。
「也只有那麼一次,後來我們要去國子監讀書,很少有機會出宮,就再也沒去過相府。」
穆葵生頓時想起她穿越到這個世界後遇見的那兩個小男孩,莫非就是他們,如果沒猜錯,在她臉上抹口水的就是容靖。因為容青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做那種事情的人。
這樣想著,穆葵生偷偷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聲的容靖,不可否認,他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卻真的是英氣俊朗,還只十多歲,便有著不可一世的霸氣和倨傲,將來一定可以像皇上那樣睥睨天下。
想到就是這個人,曾經親過自己,穆葵生的臉紅了幾分……
正是深冬時節,天空中下起濛濛細雪,淒迷又朦朧,整個皇宮沉浸在歲末的歡慶中。
穆葵生受不了這樣寒冷的天氣,才只出來半個時辰不到,手腳已經冰涼一片,小臉凍得發紫。
緊張地拉著容青的袖子,奶聲奶氣地說:「青哥哥,我冷。」
容青握緊她的手,溫和地笑笑,然後轉向容靖,「四弟,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寒吧?」
容靖看看穆葵生,微微蹙眉,低聲說:「真是麻煩!」
走到她身邊,彎腰抱起她,拉開前襟遮住她的背部,不發一言地往前走。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穆葵生只覺得心裡頓時溫暖柔軟了許多,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冷冷的,心腸卻很好呢。
肚子不合時宜地響起,穆葵生羞愧難當,紅著臉偷偷看向容靖。
容靖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倒是容青,擔憂地看著容靖,「四弟,離宴席開始還有很長時間,怎麼辦?」
「聽說中午設宮宴呢,我們去御廚坊躲躲吧,說不定還可以找到些吃的。」
一聽到有吃的,穆葵生眼睛霍然亮堂起來,小嘴一咧,笑得比花還要甜美。
就這樣,三個人趁著侍衛不注意偷偷溜進御廚坊。宮宴的用餐早已準備好,整整齊齊地摞成好幾堆,屋子裡的暖爐辟里啪啦地燒著,到處充斥著融融暖意。
食物的香氣瀰漫在四周,穆葵生找到自己喜歡的大口朵頤起來,容靖容青看著她吃的津津有味,都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她雖然不是很漂亮的女孩子,舉手投足卻率真可愛,讓人忍不住憐惜疼愛。看她吃得帶勁,兩個人走出去,在房門外守著把風,生怕有人進來發現。
突然,一陣巨響響起,容靖容青快步跑進來,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破碎的盤子和沾著泥土的食物混雜在一起,穆葵生坐在地上,小手上沾滿鮮血,仰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們。
許是動靜過大,驚動了外面的侍衛,他們看到屋裡的場景,一下子驚住。
宴席的食物遭到破壞,按理說應該追究責任,可是,屋裡的這三位主兒年齡不大,卻都萬萬得罪不起的人物,兩個是最受寵的皇子,一個是權相千金,不但是皇親國戚,將來說不定還要入宮為妃。
容青走上前,扶起穆葵生,拍去她身上的塵土,輕巧抱起她,走到容靖身邊,輕聲說:「我去給她包紮傷口,這裡的事情你來處理。」
容靖點點頭,背脊挺直地站在那裡,倨傲地看著汗涔涔的侍衛,十一歲的少年,已經有著擔當一切事情的勇氣和霸氣。
「殿下,你看這……」侍衛猶豫著開口,不知該怎樣說下去。
「這件事情其實很好處理,對吧?」
「啊?」
「不過是摔了幾個盤子,雖說是宮宴,總有不能避免的意外——」看到侍衛為難的模樣,容靖低低笑出聲,「比如覓食的阿貓阿狗,或者隨便找個人擔下了來,又不是大事,穆家小姐在你們這裡受了傷,你們不是不知道相爺有多寵愛她吧?」
聲音平緩,卻無端地讓人備受壓力,侍衛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殿下說得對,是奴才們沒看好小主子,害小主子受了傷,奴才們願意領罪。」
「呵呵,領罪倒不必了,這件事就算了,誰都不要提起,到時該怎麼跟上面交代你們知道。」淡淡地拋下這句話,容靖轉身往外走去,侍衛們早就嚇得腿軟了,說起那個笑起來溫文爾雅的相爺,那種笑著吃人不吐骨頭的作風,簡直令人聞風喪膽。
比起被相爺怪罪,他們寧願接受皇上的處罰。四殿下的話正是說到了點子上,他們不得不佩服四殿下細密的心思。
果然,當穆葵生包紮著受傷的小手出現在宴席時,正在跟皇上說話的穆宗天眼神頓時一變,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消失。
皇上察覺到他的異樣,看到穆葵生的手,緊蹙眉頭,「青兒靖兒,你們怎麼照顧葵生的?」
「是兒臣照顧不周,兒臣知錯。」容青頷首道歉,而容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穆葵生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不就是受了點傷嗎,皇上幹什麼那麼大反應,看到容靖容青因為她受到責難,她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皇上,是葵生自己不小心跌跤,青哥哥和靖哥哥都有好好照顧葵生,葵生求皇上不要責怪他們了。」
聲音奶聲奶氣,表情可憐兮兮,任誰都不忍心就下追究下去。看到葵生如此乖巧懂事,穆宗天怒氣漸消,「皇上,小女也有過錯,還望皇上不要再責怪二位皇子了。」
「罷了罷了,你們幾個不許再惹是生非,都好好地待在這裡不要亂跑。」皇上見他不追究,語氣緩和了不少。
「是,兒臣知道。」容青恭敬答道。
容靖拉著穆葵生往下面走去,語氣清冷地說:「以後若還想進宮來玩,就老實點。」
穆葵生見他態度冷淡,只覺得無盡委屈,幹什麼這麼凶巴巴的,她也不是故意生出那麼多是非。還是青哥哥對她好,換做是青哥哥,一定不會這麼凶她,反而會溫言軟語安慰上好一陣子。
任他牽著走下去,穆葵生撅著小嘴,心裡暗暗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