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李白就想好好的靜一靜,把心中的煩惱輕鬆地放下來。他拖把椅子坐在屋外的柳樹林中,悠閒自得地品著茶,時而看看書,時而閉上眼睛養一會兒神。可他母親時不時地來親候,老在面前晃一晃的。他覺得奇怪,就瞧一眼母親的面容,像是侷促不安的。李白像是預感到什麼,就問:「媽,你有事呀?」
母親呆愣愣的歎了一口氣說:「白兒呀,媽本想不說的,擱在心上沉重得受不了,可這事……」。
「媽,你快說,咋會影響我呢?」李白催促說:「媽,你就說出來,千萬不要悶在心裡,這要出毛病的呀!」
母親拉根板凳坐下說:「白兒呀,月娥與月園住在粉竹樓,閒話就不少,可她父親時常找她生事,動不動就要打罵。硬逼著月娥與你成親,要不就回昌隆老家。可月娥懂事,說你正在求取功名,不想叫你分心。誰知他父親昨天又來,月娥不想見他,一趟子就跑出了粉竹樓。月園害怕逼得月娥出事,她就急忙忙追了去。我去了粉竹樓好幾趟,一直不見他們回。」
母親歎了一口氣,「我剛才聽人說,月園今早上拉著月娥去了羅漢洞。有人給我提醒,羅漢洞很理亂,已有好幾個女子遭到花和尚的侮辱。我就擔心,急得都沒主意了。」
「真有這等怪事?」李白心裡一驚,忽的站起身。想起竇團山一夥假和尚胡作非為,沒想到羅漢洞也出這種醜事。他感覺事情危急,生怕月園和月娥出事,他就說:「媽,你不要著急,我去找他們回來。」他把寶劍一挎,急忙忙地出了門。
前幾年,李白是去過羅漢洞的。有一次,他受了風寒,眼睛紅腫,看書很困難,吃了不少的藥,也不見好轉。月園走來看到,笑他得了紅眼病。李白說她嘴臭,她就說:「哥,我嘴臭不說臭話?給你說一句噴香的話,羅漢洞的珠簾泉水能治病,我引你去,說不定治你眼病有特效呢!」
李白隨同月園來到羅漢洞,這兒離青蓮有三、四里路。遠遠看去,羅漢洞就在半山上,高大雄偉的殿堂老遠就能看到。走近登上山坡一望,只見山坡上齊懸懸地凹下去一個大坑,長寬百多丈,南、西、北三面依山靠壁,只有東面豁口有條路通到山下。在這豁口內有三畝大的一個平壩,平壩之中建有大雄寶殿等殿堂樓閣。壁頭上是洞連洞,洞中有洞。洞內塑有釋迦牟尼、觀音和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羅漢。有的洞長寬十餘米,有的長寬七、八米。洞中到底有多少個羅漢,誰也沒數清。據無塵法師介紹,至少有幾萬個羅漢,不然咋叫羅漢洞呢。
右邊有一處石洞不深,裡面雕塑了一尊觀音像,人稱水觀音。此洞長年有泉水從洞頂嘀滴答嗒往下滴水,水像珍珠似的透明清澈,捧起喝一口,甘冽味美。若是春、夏、秋三季,泉水不斷地從洞頂往下落,水珠兒連成線,宛如一道珍珠簾子掛在洞壁。早晨,陽光一照,發出五顏六色的光環耀人眼目,景色之美八方傳揚。當地人稱為珠簾洞,這泉水叫做珠簾泉。
李月圓引領李白來此,指著珠簾泉說:「你進去洗嗎,也許洗得好你的眼睛。」
李白把外套衣衫一脫,打光腳走進去,仰起頭又洗又衝,還用手又揉又搓。洗了之後就去大殿上香。無塵法師打作念阿彌陀佛說:「施主用珠簾泉水洗眼,最是適宜,可以明目清心。」
果然,沒到一個時辰,李白感覺眼睛清涼舒服。回家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床,眼睛奇跡般的不紅腫了。從此之後,李白讀書眼明,寫字心亮。
今天,是李白第二次來羅漢洞。他明白,我來此一不觀景,二不拜佛,是專程來此尋找月園和月娥的。
他剛走到山門口,見無塵法師在掃地,他覺得奇怪,咋不叫你徒兒掃?
「阿彌陀佛!」無塵法師極力掩飾惶恐不安的神情,他打作道:「佛門清靜之地也有不清靜之時,渣滓遍地又遍洞,老衲無力,難得清掃!」
李白這才注意地打量無塵法師,見他穿著破爛,神情萎靡,臉色蒼白。他就問:「法師生病了?我要沒急事,就替你掃。」
「阿彌陀佛!」無塵擺手說:「這地上的渣滓,老衲還能掃,可有的渣滓,在人的身上,你能清掃嗎?阿彌陀佛!」他搖了搖頭,拿起掃把又在地上掃。李白看得出,他掃得很吃力,很沉重。
覺得無塵法師說話、掃地怪怪的,本要再過問的,想到要找月園和月娥,也就邁起步子往裡走。
羅漢洞也不是很寬大,李白就從大雄寶殿開始找。進內洞一看,除有幾個上香跪拜的,就只有一個和尚在唸經。他眼睛一瞟,心裡猛然一驚,一眼認出這和尚是雄豹。腦子就迅速地一打轉:「哦,難怪有人說羅漢洞的花和尚侮辱良家女子,原來是他呀!」此刻想到月園和月娥來了這裡,立即就引起了他的警覺。他想了想,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立即又去別的幾個殿堂和洞裡找,就想快點找著他們,以便盡快地離開這個危險之地。誰知他在羅漢洞四處轉了一圈,不見月園和月娥,卻發現山雞、林干、熊皮等等幾個假和尚都在這裡。至此才明白,原來他們從竇團山逃走之後,隱藏到這裡了。此時,李白心裡雖是恨這些假和尚,但他尋找月園和月娥心切,也就不想招惹是非。但他三找四尋不見,心裡就急了,也就懷疑是他們這些假和尚干了壞事,下了毒手。
雖是心急又擔心,但李白很快冷靜下來。想起碰見無塵法師說的奇怪話語,明白他是曉得內情的,便急忙忙地來到山門邊見他。誰知到此一看,除了一個大掃把橫倒地上,渣滓一大堆沒掃走外,卻不見他的人影。他左右望瞭望,以為他去了茅廁,他就扯聲吆喝:「無塵法師!無塵法師!」連喊幾聲不見回應。一位燒香的大娘過來對他悄聲說:「你喊他幹啥?剛才有兩個和尚推著他下了山,我還納悶呢,咋個對法師那麼凶喲!」
李白急忙問:「他們去了哪個方向,走了多長時間?」
大娘搖頭說:「去哪個方向弄不清楚,反正是從這兒下去的,走了不到半里路。」
李白沒有猶豫,他就提氣使出輕功,邁開大步追了下去。
這輕功也快,李白先是向南追了一里路,朝前一望,一里路的距離看得清楚,沒人影。急忙返回來又向北追,追了兩里多,仍是不見人影。李白匆忙返回來又向東追。追了將近兩里路,果然看到在一個小河邊出現了三個和尚。見兩個和尚挾持無塵強迫走。李白幾個飛躍大步趕上去,搶在前面猛回頭攔住去路。他眼一掃,認出一個是青干,一個是熊皮。他就假裝不認識,只向無塵施禮說:「無塵法師,我父去世,請你去超度亡靈,……」。
青干和熊皮認出是李白,立即顯得慌亂起來。青乾似乎狡猾一些,他就打作說:「原來是李白施主呀?今天實在對不起,我們三人要去高峰寺參加一個佛事法會,還請你去別的寺廟請法師吧。」
「不行,我請的就是無塵法師,你們想阻攔麼?」李白雙眼一瞪,便把手中寶劍一提:「你兩個放聰明一點,我不為難你們。」青干和熊皮對視一眼,明白不是李白的對手,也就順水推舟地說:「那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去了。你們慢慢來,我們先走。」
看到青干和熊皮走遠,無塵這才鬆了一口氣,嘴裡念著阿彌陀佛說:「施主,你好大膽喲。你曉得不?他兩人的武功凶得很,我生怕他們冒起火來向你下毒手。嘿,不曉得他兩個今天咋個對你起了善心,對你還客氣呢!我說呀,你就快點走。要是他倆個回去一告狀,等到那個麻臉和尚熊豹追來,你就跑不脫了。你要遭了害,我就成罪人了!」見李白沒有半點走的意思,他就催促:「你就快點走!」
「無塵法師,這你放心。」李白把他拉了拉:「我既然來了,還會怕他熊豹,虎豹的?給你說,在我眼裡,邪不壓正,只有他怕我的。」
「你真是這樣說?」無塵把李白打量幾眼搖頭說:「你小小年紀,吹牛說大話喲!」
李白拉無塵坐在河邊的草坪上,說:「我看得出,這幾個惡賊和尚使你吃盡了苦頭,你給說句實話,他們是咋個來這兒的?」
無塵哀聲歎氣地擺起了兩年前的往事:
一天下午,熊豹幾個和尚來到羅漢洞,他們先是四處逛,幾個人就在交頭接耳。之後走進大雄寶殿向我施禮,熊豹一臉笑容說:「我們幾個是少林寺的武僧,今天雲遊至此,暫在貴寺掛單幾日。」
我手擰佛珠打量,見他們萎靡不振,個個疲憊不堪,一身灰塵,汗臭難聞。想到都是出家之人,也就點頭應允。並吩咐兩個徒弟安排住處,準備齋飯。誰知他們一住就是十多天,根本沒有走的意思。我也暗中觀察,他們這些人蠻橫凶悍,雖也參禪打坐,卻是毫無虔誠之心,時常舞刀使棒顯示本領。我找著熊豹說:「你們好幾個人,個個都是很有本事,羅漢洞這麼小,真有點委屈你們……。」
熊豹聽到我的話語不對,急忙打斷我的話;「法師既然認為我們有本事,何不讓有本事的人當主持,以使我佛發揚光大?這樣吧,我就轉達我們幾個人的意見,這羅漢洞重新選一個能幹的和尚當主持。」
我聽了心一驚,意識到這些人是懷著惡意、包藏禍心。我就拒絕說:「羅漢洞是佛門清靜之地,出家人從沒名利、權欲,何來新選主持?」
熊豹碰了釘子,只得尷尬地走開。
誰知到了晚上,他們一夥人捅進我的住室,個個都是凶神惡煞的樣子。青干更為凶狠,他「嘩」的一聲抽出大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小聲吼:「從今天起,你的主持當家交出來。曉得不,我們推選熊豹長老當羅漢洞的主持。」
他們的這一個手段,我是從沒想到的。我氣得直打顫,指著他們吼:「你們這些人冒充和尚,玷污佛門,是要招因果報應的!」
青干把大刀往我脖子上壓了壓,向熊豹說:「這老東西不服,乾脆拿鋪蓋捂死,權當害急病死的。」
熊豹搖搖頭:「我們還是禮讓對待!」他走到我面前假惺惺地說:「我們都是出家人,你剛才說的話不對,咋說我們招因果報應呢?其實,你應該想得開嗎。你當主持,我當主持,不都是一樣嗎!心是為我佛祖的,何必計較呢?我看你的權利太重,早該自己放下。」說著他就手一擺,他手下的幾個人就把我的被蓋、衣物往外搬。
我一時急得沒主意,就上前阻攔,不准他們搬。青干把我一推,我就重重地倒在地上。
熊豹假意責怪青干,他上前扶起我說:「你要想得開,我就照顧你,佛事你就不管了,去山門邊住。事務就是掃地,為佛祖守好山門。」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找借口栽贓誣陷我的兩個徒弟,趕他們下了山,至今不曉得他們的下落。
「哦,他們是這樣霸佔羅漢洞的!」
無塵望李白一眼:「你曉得他們凶殘,還不快走呀!」
李白搖頭說:「我不能走,還得趕回羅漢洞找人。」
「你找人?」無塵驚訝地問李白:「你找啥樣的人?」
「我找妹妹和同路的另一個姑娘,聽說今早上來羅漢洞的。可我找了羅漢洞的裡裡外外,就不見他們。」李白說了兩個姑娘的長相,問他:「你在山門邊見著他們不?」
無塵記得很熟悉,他點頭說:「我見過,他們一早來的,來時,這洞裡沒一個香客。可惜啊,他們剛在跪拜,一下子就落進了熊豹設下的機關砝碼,掉進了黑洞……。」
「什麼,遭陷害了?」李白急得跳起來:「不行,我得馬上去救!」
無塵一把拖住李白:「你不急嘛,聽我說……」
「我不急行嗎?無塵法師,你曉得不,我只有這一個妹妹。不行,我拚死也去救!」
「你路道不熟咋個救?」無塵又一次的拉李白坐下:「你不急嗎,聽我說。他們搞這暗道的時候,我就偷著觀察,所以我就熟悉。這次把兩個姑娘關住,我趁他們不防備,冒險已把兩個姑娘救出來了。」
「你救了他們呀?」李白高興得直跳,然後向無塵一跪:「我代他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我救他們出來後,趁著有香客出入,叫他們喬裝打扮與香客混出去。並叫他們順著山邊向東北方向逃,我估計跑脫了。」無塵笑了笑,突然又止住笑,扭過頭,蹲在地上就哭。
李白感覺奇怪:「無塵法師,你哭什麼?有啥為難的事,你說出來呀!」
無塵使勁地搖頭,爬起來一陣快步就朝河邊去。李白跟在後邊喊:「無塵法師,你跑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