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絲陽光照進屋子。
屋子裡凌亂不堪,地上扔滿了被撕裂的衣物,地面還有殘留的血跡。那破爛不堪的屏風搖搖欲醉,似乎大風一吹就會倒下。
床上,兩具光溜溜的身體糾纏著,緊緊地擁著對方不肯鬆開。他們緊緊地依靠著對方,聞著雙方熟悉的體香睡得安穩酣甜。
昨晚,杜雪兒執意不讓納蘭靖請御醫過來治傷。
於是,納蘭靖只能自己動手,用屋子裡的一些藥粉給她敷了敷傷口,然後抱著她疲憊地睡去。
陽光照在杜雪兒白皙的身體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道道的傷疤,與納蘭靖那古銅色的肌膚相比,傷疤顯得更是刺眼。
「嗯……」
翻身,杜雪兒感覺到身體的疼痛嘴裡發出低聲的呻吟,疲憊讓她又將腦袋搭在了納蘭靖的手臂上繼續沉睡。
然,聲音卻將納蘭靖從夢中驚醒。
睜開雙眼,看到懷中的人兒還在,那臉上驚惶的表情才慢慢散去。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低頭親吻著她肩膀上的傷口,閉上眼睛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
忽然,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女人的臉。剛才的驚惶又在臉上出現,只是現在增添了一份殺氣,濃烈的殺氣。
睜開眼,又見杜雪兒身上的傷痕,那股揪心的恨變得更加清晰。
於是,他輕輕地將杜雪兒的腦袋移到枕頭上。起身穿上衣服,不經意地踢到地上擺放的藥粉。
他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藥粉小心地在杜雪兒的傷口上又塗了一次,然後為她蓋上被子,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快速地轉身走出了屋子。
他前腳剛踏出門口,杜雪兒便睜開了眼睛。扶著床沿,她緩緩地坐起身來。
她知道他會去那裡,她相信他會還青兒一個公道。不過,現在她必須去看看青兒的屍體,然後將人好好安葬,免得去晚了一步,那可惡的女人連屍體都不肯放過。
下了床,她感覺到兩腿發軟,還沒走出兩步人就摔倒在地,許久都沒能爬起,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門前,眼淚不停地往下淌。
此時,門咯吱一聲被打開了。
一個眼淚汪汪的丫頭出現在杜雪兒的眼前,迎面衝進來跪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看上去傷心至極的模樣。
杜雪兒當然認識這丫頭,這是水柔柔身邊的丫頭珠兒。平日閒著的時候這珠兒經常過來找青兒玩耍,也是青兒在王府裡走得最近的朋友。如今定是聽說青兒的噩耗,這才跑來看個究竟,或許昨天就已經在這,只是礙於王爺在此不敢進,已經在門口的某個角落哭了一天。
杜雪兒忍住了淚水,給珠兒擦了擦眼淚安慰道:「別哭了,或許這就是珠兒的命。」
看著雙眼紅腫的珠兒,杜雪兒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相信青兒在天之靈看到珠兒的淚水,心裡也感覺到安慰了。
「杜姑娘,青兒……青兒好可憐……好可憐!」青兒抽嚥著,身體不停顫抖著,可憐巴巴地看著杜雪兒,心裡感歎著這王府的黑暗。
原來水柔柔出門之時,青兒就一直跟在身後,聽到屋子裡不斷傳來的慘叫聲,心裡就覺得不妙。但礙於主子在場,她只能躲在了陰暗處,等主子離開之後,她才偷偷地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青兒已經慘死在王爺的屋裡。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偷偷地潛入王爺的屋子,將青兒不瞑目的眼睛合上痛苦離開,難過地來到杜雪兒的屋外等候。
沒想到王爺一直都在屋子裡,直到天明,看著王爺離開,她才敢跑進來給杜雪兒報此噩耗。
「珠兒……快!你快些回去,免得被人發現,到時候也會惹來殺身之禍。」
杜雪兒忽然想到了什麼,用力地搖晃著珠兒的身體,驅趕她快些離去,免得被人看見會惹禍上身。
珠兒哭著,看著杜雪兒許久說不出一句話。在她心裡,杜雪兒是王府裡最好的主子,也是青兒最好的姐妹。看著傷痕纍纍的杜雪兒此時還想著別人的安慰,她心裡不免升起一絲內疚。
她想將水柔柔的為人告訴杜雪兒,想將穆雲白與水柔柔的私情告訴杜雪兒,但她心裡還是感覺害怕。她怕這樣的事實對杜雪兒又是一個可怕的打擊,更怕有一天水柔柔知道,她的下場會比青兒更慘,因為她知道,青兒的死跟水柔柔絕對脫不了關係。
那個表面看上去溫柔至極的主子,心裡卻比風靈狠毒十倍,或者上上百倍。要是知道她的背叛,她的下場會比青兒更慘。
「杜姑娘你的傷?」開口,她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看到杜雪兒身上的傷口關心地問道。
「不礙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如此,去吧!等這事過了之後,有時間你再來。青兒雖然走了,但在雪兒心裡,你跟青兒一樣,是王府裡不多可以說話的人,現在青兒走了,就剩下你一個了,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有任何閃失。」杜雪兒揮了揮手,推著珠兒快些離開。
「可是你的傷。」青兒有些擔心地看著杜雪兒,眼睛不停地瞄了瞄地上看到了藥粉。
「已經塗上了藥,過些時日久可以痊癒了。」杜雪兒微微一笑,她還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她的與眾不同。
「我……好!」
青兒猶豫地點了點,緩緩將地上的杜雪兒扶到床上躺下。又從櫃子裡翻出一身衣服,小心地為她穿上,這才不捨地轉身走出屋外匆匆離去。
感覺到珠兒已經走遠,杜雪兒釋放出壓抑在心中的痛苦,抱著被子大聲地哭出了聲音。
……
另一邊,納蘭靖並未立即找風靈對質,而是讓手下將還處在睡意朦朧的丫頭冬梅悄悄地壓到地牢進行審訊。
「放開!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麼?」
地牢的血腥味很快將處於朦朧狀態的冬梅喚醒,清醒之後見到身處之地,嚇得她大聲叫喚起來……
只見守衛熟練地給她脖子掛上鐵圈,手腳纏上鐵鏈,還在她臉上用毛筆打了個大大的叉,驚慌失措的她當場就哭了起來。
牢房裡燃燒起熊熊烈火,那燒紅的鐵烙在眼前紅潤透明,看得她全身汗毛豎起,瞪大了雙眼喘氣了大氣。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我一定會告訴靈兒主子,讓你們這幫人吃不了兜著走!」冬梅定了定神,很快止住了哭聲,她還沒意識到有何不對,往日的猖狂依舊不改,對著守衛大聲地吼叫著。
哪知,地牢裡的守衛們根本只是當冬梅透明的,繼續忙碌著手中的工作,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
「混蛋!還不快放開我!」見不到回應,冬梅怒火更旺,放聲地大叫著。
「啪!」
其中一個守衛毫不客氣的一個耳光閃在冬梅臉上,頓時見到她嘴角泛出紅色,嘴唇都被染成了鮮紅。
其他守衛拍了拍那守衛的肩膀,紛紛都走出了牢房的大門。
「怎麼?痛啊?」
眼前的守衛似乎跟她有血海深仇一般,一個耳光還不解恨,又見他用力地拽住了她的頭髮,使勁地搖晃起她的腦袋,脖子在鐵圈的撞擊下,很快出現了一塊塊淤青。
「還記得那個叫荷花的丫頭嗎?那個被你用鞭子抽死的丫頭,記得嗎?冬梅姑娘!」
守衛咬牙切齒地在冬梅耳邊大聲吼道,激動之餘額頭上的青筋暴出,似乎不將冬梅折磨到死誓不罷休一般。
冬梅睜開雙眼,眼花花地看著陌生的守衛,腦海裡隱隱約約浮現出那叫荷花的丫頭容貌,目光中浮現出更可怕的驚恐。
「記得了,對嗎?」守衛緩緩地鬆開了手,輕輕地在她耳邊繼續說道:「我們早就心有所屬,很快她就會成為我的新娘。就是你!你這個筷子手,在荷花準備離去的前一天,為了討好你那狠毒的主子,居然殘忍地用鞭子將她抽死,讓我們這對有情人陰陽相隔。就是你!就是你!」
話畢,那守衛臉上已經佈滿淚痕,抄起身邊的鞭子,使出全身力道狠狠地往冬梅身上抽,嘴裡還不停大聲吆喝道:「今天我替天行道要你為荷花償命!為所有死在你手上的冤魂償命!」
啪!啪!啪……
納蘭靖剛踏進地牢的門口,就聽到守衛那充滿恨意的話,才知道這丫頭也是個心狠手辣的種。於是,他站在門口看著,不吭一聲地看著守衛將心中的怒火發洩。
「王爺……還是先審完再……」
管事太監聽著冬梅地嘶喊聲,感覺心驚膽戰,走到王爺身邊小聲地說道。
「住手!」
眼看冬梅被抽得遍體鱗傷,納蘭靖才開口大聲吆喝一句。
守衛一聽是王爺的聲音,嚇得他立馬扔掉手上的長鞭,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一眼。
「打得好!本王不會怪罪你的,起來吧!等本王問完想知道的事情,她就任憑你處置。」
納蘭靖深感失去摯愛的痛,心裡不免對守衛升起一絲同情。反正冬梅這丫頭既然也不是好種,給手下出一口惡氣,也算為自己積德了。
「奴才謝王爺大恩,奴才定會用餘生報答王爺大恩大德!」
一聽這樣的答案,守衛感激地在地上連連磕頭,直到額頭看到血滴才停下起身退到一邊,細心地等候著為荷花的償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