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大吃一驚,因為這條船分明就是衝著明珠藏身的這個小山洞來的,他本能的就要衝過去攔住這條船,可是身形一動,他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在夢中,所以就好像是一個影子一樣,做不了任何事情。焰心急如焚又看向了明珠,而明珠也已經看到了那條小船,所以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身體緊緊的貼著背後的石壁,雙腳就站在了水中,冰冷的湖水把她的半截裙子都打濕了。明珠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這個小山洞再也沒有其他的出口了。
這時,那條小船已經到了洞口,因為洞太小了,所以船根本進不來,只能把一點點船頭探了進來。船到了近前,焰才發現,原來在這條船上撐船的,都是非常年輕的女子。
而就在這時,船艙上掛著的一面竹簾被挑開了,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女人,只見她眉目如畫,姿態尤其的妖嬈,即使是在這樣一個詭異的環境中,都能感受到她的柔美。只見那個女子出得艙來,望著明珠,眼神溫柔而真切,口中嬌柔的喚道:
「明珠,你沒事吧?」
顯然明珠也認識這個女人,只是沒想到她會在這裡出現,所以仍舊貼在石壁上,微蹙著眉頭:
「是你?」
面對著明珠如此懷疑的態度,女人似乎並不介意,她用袖子掩住口輕輕笑了一聲:
「你找的這個地方還真不錯,來吧,上船吧。」
「上船?」
「是啊,王爺派人送信進來,讓我找到你,先把你藏到我的宮中,等他進來之後再做安排。」那個女人非常坦然的說道。
「哪位王爺?」
「臨淄王啊。」
「臨淄王?」明珠仍舊不肯大意。
女人望了明珠半晌,忽然又笑了:
「要是別的女孩子陷入到你這種走投無路的境地之中,肯定一早就被嚇得沒了主張了。而你竟然還能這麼冷靜,看到你的確是很聰明,也很有膽量,難怪王爺會青睞於你。你放心吧,真是王爺叫我來的,雖然昨晚的事,安樂母女找了很多借口隱瞞,但是我畢竟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宮裡頭,所以昨晚發生在你那裡的事,我就是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女人的神色忽然一正,「王爺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家歷代都是受過李氏皇恩的人,所以我肯定不會去做損害李家人利益的事情,這個皇位必須還要交到李氏子孫的手中才行。」
明珠仍舊看著這個女人,似乎還在研究她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想了想,明珠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藏在這裡的?」
「剛才禁衛軍搜查這裡的時候,有人看見了你,而剛好見到你的那個人是王爺的人。」那個女人回答。
「這麼巧?」明珠的確是覺得非常巧合。
「其實也不能說是巧,禁衛軍中王爺的親信還有很多,所以,就算這個人沒有發現你,也會有別人發現你。」那個女人解釋。
明珠點了點頭:
「既然是這樣,那好吧,我跟你走。」
女人莞爾一笑:
「怎麼,你終於信任我了?」
明珠也露出了一種泰然的笑容:
「你已經發現了我的藏身之處,所以現在的區別恐怕就只在於,是我主動跟你走,還是你強行帶我走了。既然如此,我就選擇信任你吧。」
明珠說著話,不再猶豫,淌著水,就走向了小船。那個女人笑意盈盈的伸出一隻手,把明珠拉上了船:
「放心吧,你不會信錯的。」說著話,她就拉著明珠一起進了船艙。
焰 一直全神貫注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很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這樣,至少他醒來以後,就可以去查查那個女人的底細,然後來判斷出她對明珠究竟有沒有惡意了。可是明珠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提起她的名字。小船又很快的劃走了,焰本來還希望自己能再跟她們到那個女人的『宮』中去,可是突然之間,他只感到自己的身體重重的一顫,好像突然摔了一跤似的,等焰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鍾大師的練功房裡。
「你醒了?」鍾大師正關切的望著他。
「怎麼我這麼快就醒了?」焰懊惱的問道。
「時間不能再長了,時間再長,我怕你的身體會受到嚴重的損耗。我剛才一直在你旁邊看著你,能看的出來,你經歷了很多的事情,很緊張,很累,說實話,好幾次,我都想叫醒你了,能堅持到現在,你已經很危險了。」鍾大師耐心的解釋道。
「我不在乎危險!」焰煩躁的甩了甩頭,他有些不能接受鍾大師所說的這些理由。
鍾大師並沒有嗔怪焰的無禮,仍舊慈祥的望著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不能飲鴆止渴,涸澤而漁。以後,還會需要你去看望明珠,所以你不能在這一次就把精神全都耗盡了。」
「好吧,大師,對不起。」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在替明珠著急。說說吧,你都看到什麼了?」
「宮中好像出了很大的亂子,武士們都在搜捕明珠,不過剛才明珠被一個女人救了。」
「哦,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焰認真的回憶著: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的額角上刺著一朵非常鮮艷的梅花……」
「梅花!」
鍾大師一下子就彈了起來,幾步就走到了書架前,取出了一副畫像,放到了焰的眼前:
「你看看,是這個女人嗎?」
焰認真看了看畫像上的女人:
「樣子也說不上像不像,好像這些畫上的古代女人長的都差不多,但是,這朵梅花卻的確是一樣的。鍾大師,這是誰啊,你怎麼會有她的畫像?」
鍾大師目光深沉:
「她是上官婉兒,那個時代中一個非常有名的女人,我有她的畫像是因為明珠回到了那裡,所以我就盡可能的搜集了那個時代的所有人的資料。」
「那這個上官婉兒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她是真心想救明珠嗎?看樣子,明珠好像不太信任她。」焰望著鍾大師,迫切的等待著答案,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鍾大師沉吟了良久,才慢慢的說道:
「這一點,我真的說不好,不過據史料記載,她倒真的不是韋後和安樂的人,至於其他的,我就也不知道了。」鍾大師忽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可是這些歷史,又有幾分是真的呢?」
「這樣吧,焰,我們現在反正也做不了什麼了,你詳細給我說一說你在夢中見到的情景吧。」
而這個時候,上官婉兒正和明珠相對坐在船艙中。
「你衣服都濕透了,肯定很冷吧,我這裡也沒有換的衣服,你先把這個披上吧。」婉兒遞給了明珠一條薄被,明珠把被子抻過來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問道:
「為什麼船還沒有靠岸,我們這究竟是去哪裡?」
「現在整個宮裡都戒嚴了,所以你不能直接到我的宮裡去,我們從別處繞過去。」
「繞過去?」明珠狐疑的望著婉兒,「你的宮室四處都不臨水,咱們怎麼繞,不都還得在皇宮裡面穿行一段路嗎?」
婉兒望著明珠,那是一種探究的眼神:
「你真的很聰明,明珠,我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夠坦白的回答我,其實你一直都沒有真正信任我,對嗎?」
這個問題問得很刁鑽,被人救了,坐在人家的船上,披著人家的被子,要是換成一般人,就算是心裡不信任,嘴上也不會說出來了,可是明珠從來就不是一般人,她並沒有心虛的迴避開眼神,反倒坦然的迎住了婉兒的目光:
「我莫名其妙的就背上了罪名,陷入了絕境,如果換作是你,在這個時候,會去信任一個並不瞭解的人嗎?」
婉兒讚許的點了點頭:
「說得好,換做是我,也不會相信。聽你說不信任我,我挺欣慰的,因為這說明,你還有資格做我的對手,我從來都不希望你是一個很愚蠢的人,因為我是一定要除掉你的,可是如果你太愚蠢了,就會玷污了我的聰明才智。」
明珠仍舊是那樣的平靜,她發現自己在經歷了昨天那一夜之後,好像很難再為什麼事情而感到緊張了,所以明珠只是慢悠悠的問道:
「你想除掉我。為什麼?」
「因為臨淄王。」婉兒直視著明珠,「實話告訴你吧,我雖然是皇帝的妃子,但是和王爺一直就情深義重,王爺也肯信任我,是他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除掉你的。」
明珠的臉變得僵硬了:
「這麼說,他一直就沒有想把東西給我?」
「是。」婉兒斷然回答。
明珠忽然之間就好像全身的血色都被抽乾了一樣,嘴唇都變成煞白的了,她微微顫抖著,仰頭向天:
「真沒想到,費盡心機,我還是沒有成功。」明珠喃喃自語著,「真沒想到,名垂青史的李隆基,竟然是這樣一個出爾反爾的奸詐小人!」一顆大大的淚珠沿著明珠的臉頰滑落了下來,「媽媽,對不起,我最終還是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