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到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安樂問。
明珠仍舊嘻嘻笑著,想要說話卻欲言又止,轉頭對立在屋內的幾個侍女說道:
「你們先都下去,我跟公主回稟點兒事情。」
侍女看了看安樂,安樂揮了揮手,侍女們立刻就魚貫著退了出去。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安樂沒好氣的瞪了明珠一眼,「弄的這麼神秘,難不成你是偷野男人去了。」安樂雖然貴為金枝玉葉,可是因為自小是在民間長大,所以說話做事和那些深宅大院內長大的貴族小姐們有很大的不同。平日裡,安樂為了不顯得自己粗鄙,所以在人前都拚命掩蓋著,而這麼苦苦的掩蓋著自己的真實本色也很痛苦,她也希望能有個人、有個地方讓她隨心所欲的講話,而明珠正好滿足了她的這種需求,這也是她看明珠比較順眼的一個重要原因。
明珠仍舊笑嘻嘻的:
「我倒是沒去偷野男人,不過野女人倒是偷了幾個。」
「什麼?」安樂一下子沒聽明白。
明珠咯咯一笑:
「昨晚,我去平康裡吃花酒了。」
「什麼!你去平康裡了!」安樂驚呼了出來。
「哎喲,我的公主殿下,你小聲點兒。」明珠急急的阻攔著安樂的大喊大叫。
安樂也意識到這樣的事不能嚷嚷,所以放低了聲音問道:
「你真的去平康裡了?」
「千真萬確!」明珠撒起慌來,連眼睫毛都不帶眨的。
「你去那裡幹什麼?」
「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明珠坐在了安樂的對面,準備開始長篇大論的編了,「我想著打幾件樣式新奇的首飾,可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新花樣來。後來我想起來,妓院這種地方,總是新鮮的裝扮流行的最快的地方,所以就想到那裡去看一看。」
「哦,原來你是看首飾去了,我還以為你真去喝花酒了呢。」安樂馬上就顯出了沒興趣的樣子。
「我的確是去喝花酒了啊,」明珠瞪大了一雙『純真無邪』的眼睛,「那些姑娘們只有見到來了豪客,才會花盡心思弄那些新鮮花樣和裝扮,所以我只有打扮成男人才能看到我想看的東西。」
「你真的打扮成男人了?」
「真的。可好玩兒了呢,要不今晚,我陪著公主也去玩兒玩兒。」明珠故作興致盎然的建議道。
「這……」安樂有些猶豫,她雖然各式各樣的荒唐事都幹過,可是像這樣打扮成男人逛妓院,她還真沒想過。
「有那麼好玩兒嗎?」安樂問道。
明珠的眼睛中閃著惡魔似得光芒:
「公主你想想啊,我們打扮成男人,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千方百計的討我們歡心,而且像那種地方,還能見到很多王公大臣,他們到了那種地方,馬上就把平日裡的道貌岸然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個個原形畢露,不過是一群好色的男人,看看他們的醜態,也很有趣啊。」
方明珠的到來,簡直是整個大唐王朝所有官員的不幸!
安樂被明珠說動了心:
「要不,咱們今晚就去玩兒玩兒?」
「沒問題,我來把一切安排好,保證今晚讓公主玩兒的開開心心的。」明珠的眼睛熠熠發光。
李隆基剛剛下朝回來,就接到了明珠要和他見面的訊息,聽到這個消息,李隆基不禁心中暗自高興:
『看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和自己越來越親近了。』
可是當他來到方家的時候,卻見到明珠正和王維呆在一起。李隆基臉色一變,聲音也就變得冰冷了:
「不知道方姑娘專門派人把我請過來,是有什麼事?」他特意強調了專門派人去請這幾個字,好讓王維和方明珠都清楚,自己並不是很願意到這裡來。
明珠對李隆基的惡劣態度不以為意,耐心的解釋道:
「我也是不得以才勞動王爺的大駕,有些事情還非得請王爺幫忙不可。」
李隆基仍舊不冷不熱的:
「有王公子這樣的大才子在身邊,方姑娘還有什麼事解決不了,還非得專門去請我?」
王維也聽出來李隆基話裡帶刺,他本來並不知道李隆基會來,只是因為有了早上的約定,他索性就留在了方家,結果看到明珠突然回來了,就過來看望明珠。可是沒想到,兩個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李隆基就來了。而且李隆基還是明珠專門請來幫忙的,這就不禁讓王維又感到自卑了起來。只是王維性格寬厚,他不忍讓明珠為難,所以隱忍著,不去理會李隆基的嘲諷。
明珠並沒有太去關注這些男人的心思,她隨意揮了揮手,信口說道:
「不行的,我要做的事,他不懂的,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只能找你。」
饒是王維脾氣再好,聽到明珠的話,也不禁一下子就漲紅了臉,而李隆基的臉上更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聲音也就放溫柔了:
「到底是什麼事?」
「我今晚要在平康裡擺一桌花酒,這種事你最內行了,一定要選在平康裡最好、最有特色地方,找最好的姑娘,還有……」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句話,可真是在方明珠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她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眼前這兩個男人的心情立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王維如釋重負,而李隆基卻陷入了極度的尷尬之中!
王維悠然一笑,寵溺的望著明珠,問道:
「你這是又要興出什麼花樣來?」
明珠吐了吐舌頭:
「暫時保密。」
王維心想,既然明珠把自己認作是一個如此純良的男人,那自己就更不應該聽這些事情了,所以乾脆就站起來,對明珠和李隆基說道:
「那明珠、王爺,你們慢慢商量,我先到前院去了。」
「好。」明珠痛快的點了點頭。
李隆基快被王維氣死了。如果說前一刻他還巴不得讓王維趕緊滾遠點兒,別在這裡礙眼,那麼此刻,他卻一點兒都不想讓王維離開了——大家都是男人,憑什麼自己就得留在這兒討論喝花酒的問題,而他就能遠遠的離開守著他才子的清高去!
可王維卻不理會李隆基那想要殺人的眼神,施施然的離開了。明珠又看向了李隆基,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
「而且,如果可能的話,要把這個地方選在那些王孫公子們最愛去的地方。」
「你先等一等,」李隆基打斷了明珠,「你為什麼要讓我做這件事。」
「因為你很懂這些東西啊。」明珠理直氣壯的說道。
李隆基咬著牙問道:
「為什麼偏只有我懂!」其實李隆基的意思是想問,難道我懂得這些事情,你就一點兒都不介意嗎?可是這句話,他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不是這句話太難以啟齒,而是他很怕聽到明珠的答覆。因為明珠已經有太多次用非常明確的行為告訴了他——她的確是不介意李隆基和其他女人的事情!這一點,也讓李隆基深受打擊。
而明珠此時,卻再一次發揮出了她情商低的本色,她困惑的望著李隆基:
「當然別的男人也懂,可是我只和你熟啊。這種事,總不能找不熟的男人幫忙!」
李隆基再一次被明珠打擊到崩潰了——難道我跟你關係好,就是可以幫助你去找妓女嗎?
不過李隆基已經決定不再為這件事跟明珠糾纏了,無數次經驗告訴他,他只要糾纏一次,明珠就會再給出他一個更加打擊人的答案。李隆基壓了壓心中的火氣換了個話題:
「你要擺花酒是想做什麼?」
「我答應安樂,今晚女扮男裝,帶著她到平康裡玩樂……」
李隆基又被明珠給驚著了,他瞪大了眼睛,盯著明珠,低吼道:
「你要帶著當朝的公主去逛妓院!你是不是瘋了!」
「得了吧,你們這個當朝公主干的哪件事不比逛妓院還荒唐。」明珠不屑的說道。
「那是兩回事,你懂不懂?」李隆基努力的想給明珠把這件事的厲害關係說清楚,「安樂可以肆意荒唐,但是你不能擔上這個教唆的罪名,否則一旦有言官告到皇帝那裡,你就是死罪!」
明珠這才明白,原來李隆基是在為她擔心,不禁感激的笑了笑: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這的確是挺冒險的,但是,」明珠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了下來,「從我們開始做這件事起,哪一步不是在冒險呢?」
看到明珠的樣子,李隆基情緒也低落了下來,他柔聲說道:
「好吧,需要我幫你做什麼,你說吧。」
「你也不用露面,只派個人幫我料理好一切就行了。」
李隆基點了點頭:
「這個我明白,你放心吧,對外就只說是方公子安排的,等都安排好了,我自會叫人給你送信,告訴你地方。」
「好。還有,今晚你就不要露面了,安樂這個人口無遮攔,萬一給韋後說了在那種地方見到你了,對你不利。」明珠說道。
李隆基忽然有些感慨:
「我發現你有的時候特別聰明,考慮事情也特別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