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和李隆基驚然相顧,臉上都有些微微變色。因為他們都感覺到這個人是在他們的耳邊說話,而更讓他們感到驚恐的是,現在守護在書房外面的那些高度戒備的侍從們,竟然都沒有受到任何驚擾,仍舊是身形穩定、目光謹慎的,他們井然有序的巡視著各個方向,一看就是誰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李成器兄弟都是涉獵非常廣泛的人,所以他們都知道,江湖中流傳著一種神秘的武功——傳音入密。說的是,如果一個人內力極高的話,那麼他在很遠的地方對你說話,就好像是在你耳邊說話一樣,而這種神功達到了最高境界之後,甚至能夠控制住,只讓他需要的人聽到他說話。然而,這種神功根本就是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現在傳說中的東西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人的眼前,這就好像看見死人突然復活一樣,難免讓人毛骨悚然!
但是好在這兄弟二人都是極其沉著膽大之人,所以即使心中感到震動,可還是保持住了應有的果決。所以李成器用眼神示意李隆基,李隆基會意,沉聲命令道:
「傳我命令,所以人馬上退到三道院門以外,不得有誤!」
雖然李隆基的命令很不合常理,但是對於侍衛們來說,命令就是一切!他們永遠都是只會執行而不會問為什麼的。
幾乎就在最後一個侍衛的袍角消失在黑暗中的同一時間,李隆基他們就感到屋內的燭光忽的顫動了一下,他們還以為這個守護神會像一般的武林高手那樣,先是憑空弄出一陣風來,用隔空打物的方式把蠟燭全都打滅,然後再出現在黑暗之中。
可是沒想到,書房中的燭光只是輕微的晃動了一下,就恢復了平靜,而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他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了,好像他本來就是站在這裡似的。
李成器和李隆基本能的向一起靠了靠,努力保持住鎮定,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只見他穿了一件從頭蒙到腳的黑色袍子,所以也無法看出他究竟是男女還是老少,只是能覺得他的氣場似乎很強大,往這裡一站,就帶給了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李隆基盡量顯出一副處亂不驚的樣子來,沉聲問道:
「你也是方家的守護神?」
「是。」獵狐簡短的回答。
「你是不是應該讓我看到你的容貌呢?」李隆基故意問道。
他畢竟是王爺,又生性高傲,所以即使明知道對方是一個武功高到了無法想像的高手,但是仍舊要保持住王爺的尊嚴。
李成器當然明白李隆基的意思,而且他也認為李隆基這麼做是很必要的。但是他仍舊暗中戒備了起來,防止這個突然闖入的守護神會突然發作,畢竟像這樣的高手,好像都是很不能容忍別人的輕慢與命令的。
可是讓李成器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黑衣人聽了李隆基的話之後,並沒有顯出什麼激烈的反應,只是淡淡的說道:
「其實你看到我的容貌也沒有什麼意義,不過如果你想看的話,就看吧。」
黑衣人說著就掀掉了自己頭上的風帽,他的臉露了出來。一看到他的臉,李隆基兄弟馬上就明白了,為什麼他說,即使看到他的臉也沒有什麼意義。因為他長著一張異常標準的江湖豪客的臉,任何人只要看一眼他的臉,馬上就會認定,這一定是一個飽經風霜的江湖人。可是即使用力的盯著他看一年,你也會一轉身就把他的樣子忘掉,因為他的臉實在是太普通了,沒有任何特點。
李成器和李隆基的心中都同時湧出了一個詞——易容!
沒錯!一定是易容,絕對不會有人天生就是長成這樣的。尤其是李隆基再想起來忘憂女那出神入化的易容術,所以馬上就斷定了這一點。
那個男人靜靜的說道:
「我是忘憂女的同伴,也是方家的守護神,你們可以叫我獵狐。方明珠對我說,你是可以信任的,所以我們可以和你合作。」
獵狐在說話的時候,眼睛是望著李隆基的。李隆基一聽明珠說自己可以信任,心裡一陣激盪——這麼長時間了,他總算是從明珠那裡得到了一些情感上的回應。
獵狐繼續說道:
「所以,關於救忘憂女這件事,我想聽一聽,你有什麼想法。」
李隆基沉吟了片刻——竟然明珠這麼信任他,他就更應該顯出些能力和氣度來:
「武三思一直就對我嚴加防範,如果我出面要人的話,只會更加引起他的懷疑。所以我們只能強攻,人手我都已經調集齊了,人力不成問題。武三思府邸的詳細圖紙和崗哨的位置還有今晚的口令這些東西,我也都已經拿到了。」
獵狐的眼睛中閃過了一抹光彩:
「王爺果然神速。不過我有了一個想法,現在說出來,你們考慮一下是否可行。」
「壯士請講。」
「武三思現在畢竟手握重權,如果我們大張旗鼓的強攻進去,那麼即使救出了忘憂女,他一定也會立刻實施全城戒嚴。當然,我們肯定不在乎他的戒嚴和搜查,可是這樣一來,恐怕就會影響到我們下一步的計劃。」
李成器點了點頭:
「獵狐壯士說的很有道理,武三思本來就意圖搶奪皇位,如果看到有人敢強攻他的府邸,沒準兒他就會狗急跳牆。那請問獵狐壯士,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既然已經拿到了武三思府中的地圖和口令,不如你們挑出兩三名高手和我一起混進府去,看有沒有可能混進地牢。如果我們能夠進入地牢,在裡面不管幹什麼就都驚動不了外面了。同時,你們的高手在暗中潛伏著,如果我們一闖不成功,他們再上。」
「好,壯士考慮的很周到。我就安排一直潛伏在武三思府內的人帶你進入地牢,這樣你一路上也不用講話,免得引起他們的懷疑。」
「好,那我們就馬上行動。」獵狐答道。
李隆基好像想要問什麼,但是又想不好該如何開口,他猶豫了幾次,還是問了出來:
「你去救忘憂女,那明珠的安全……」
「哦,這個王爺盡可以放心,她那裡有專人在保護。」
「那就行。」
李隆基很快就讓人叫來了一個侍衛,把任務交代給了他。李隆基的侍衛們本來就是千挑萬選出來的,而能在今夜被委以重任的,則更是萬里挑一的高手,他馬上就完全領會了李隆基的意圖,他們現在先要去武三思的府邸,找到那個潛伏的人,然後再讓他帶著他們闖入地牢。為了能保證他們順利進入地牢,李隆基還特意給了侍衛一件專門的印信:
「這個印信絕不能落到別人的手裡!」最後,李隆基命令道,態度分外的陰沉。
「屬下明白,真要出現了意外情況,屬下知道該如何說的。」
「那就好。你去吧,不管你今夜是生是死,你的父母妻兒都由王府供養。本王保證,一定會讓你父母頤養天年,並為他們養老送終,還要教養你的孩子們成人。」
「謝王爺!」
侍衛跪下磕了個頭,然後和獵狐一起相攜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時,在地牢中,武三思仍舊在和忘憂女僵持著。武三思就有這個本事,他在給人用刑的時候,就是能夠做到不吃不喝,而且精神會愈加的亢奮,就好像他天生就是為了刑罰別人而生的似的。
忘憂女現在全身都被鮮血浸滿了,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對峙,忘憂女已經摸透了地牢中這些人的實力,她知道,這些人,再加上一個武三思,都不會是自己的對手。她在他們沒有用刑之前,就出手反擊,絕對可以逃出去,即使是現在,她因為受傷功力已經大打折扣了,仍舊可以衝破守衛逃走。可是她不想逃,隨著她和武三思一段又一段的交談,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她的心中慢慢的形成了。她堅信,明珠一定可以找到獵狐的,而獵狐一定會來救自己,等獵狐來了之後,也許真的就能夠實施自己的計劃了,如果真能那樣的話,他們將會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又一輪用刑結束了,武三思好整以暇的看著忘憂女,臉上露出一種特別的喜悅和狂熱,就好像是藝術家在欣賞自己的作品: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武三思不緊不慢的問道。
「你剛才問什麼來著?」
「我問你,你到底是不是方家的嫡系子孫,為什麼方家不派男性繼承人來長安,而是派出了一個女人!」
「好,我回答你……」
今晚,忘憂女和武三思,一直就在重複著這樣的過程——武三思提出一個問題,忘憂女拒絕回答,然後用刑,然後她再次選擇是否回答,然後再用刑,而她如果回答了,武三思就會再提出一個問題,忘憂女再拒絕回答,再次受刑,如此循環往復!
武三思都弄不清,這個『方明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