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飛霞看著李隆基想說什麼,可是話未出口,臉上就先飛起了兩朵紅霞,此時,她看上去真是人如其名,嬌媚無雙。李隆基心裡明白,飛霞其實是想讓自己把她帶到房裡去說話,要是放在平時,李隆基也就攜她一起回房了。可是今天,李隆基雖然表面上是獨自一人回來的,可在心裡,他卻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因為明珠的影子還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就好像還和他在一起沒有分開似的。所以他現在不想被人打擾,也就假作沒有看出飛霞的心思來。他希望飛霞可以領會到他的心思,然後自覺的避開,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把今晚的時光留給他。
飛霞等了一會兒,見李隆基並沒有帶自己進房裡去,索性回頭吩咐道:
「你們都退下吧,我跟王爺有話要說。」
侍女們應聲退下,而李隆基的隨從們看到飛霞夫人如此吩咐,也就都自覺地向後退了一些,昏沉的夜色中,只剩下了這夫妻二人。這時,皇甫飛霞才偎近了李隆基,低柔的說道:
「王爺忘記了,今天是妾的生日。」
李隆基一聽大吃了一驚,他真是把這事給忘了。李隆基心中愧疚趕緊握住了飛霞的手,連聲道:
「真是的,我怎麼把這麼重要是事情都給忘記了,你應該早些提醒我的。」
飛霞溫柔的笑了:
「這算什麼大事,哪裡還值得王爺記著。」
「飛霞,你別這麼說……」
「我說的是真心話。」黃埔飛霞打斷了李隆基,「王爺是做大事的人,這些小事,你不掛在心上是應該的,我要的就是這種心懷天下,不為兒女情長所牽絆的男人。」
皇甫飛霞的話說的李隆基一陣陣心虛,以前他也的確認為自己是一個不會被女人所牽絆住的男人,可是自從和明珠相識了之後,他的這個信心慢慢的動搖了。尤其是經過了今夜之後,李隆基不得不在心底深處承認,自己也是一個俗人、一個普通的男人,也會為一個女人患得患失,牽腸掛肚。不過這種事,就沒有必要跟飛霞說了。
李隆基只是擁著飛霞,溫聲問道:
「飛霞,告訴我,想要什麼生日禮物,我送給你。」
「我要什麼,王爺都肯給我嗎?」黃埔飛霞的眼睛中閃動著喜悅的光芒,看的出來,她就是在等李隆基的這句話。
「沒問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給你。」李隆基鄭重其事的說到。
「好,」飛霞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了,「我想要一個孩子。」
「你想要什麼?」李隆基沒聽清楚。
「我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像王爺這樣英俊、果敢的男孩子。」飛霞的臉已經紅透了,她把頭緊緊的埋在了李隆基的懷裡。
李隆基這次終於聽明白了,原來飛霞是想要孩子了。也是,飛霞嫁給自己也這麼久了,還始終沒有子嗣。雖然她在長安城中的臨淄王府裡,是首屈一指的女主人,可是在李隆基的眾多姬妾中,她的地位並不高,因為她並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兒,而是出身草莽。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裡,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生出一個兒子來,才有可能被封為側妃。
一個癡心愛著自己、為自己付出了無數的女人,最大的願望只是想給自己生一個孩子!面對這樣的要求,可能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
李隆基把飛霞擁入了懷中,在她耳畔低低的說道:
「走,咱們進屋去,我這就把生日禮物補給你。」皇甫飛霞嚶嚀一聲,好像整個人都軟了似的,任由李隆基半拖半抱著,把她帶回了房內。
這一夜,李隆基竭盡全力盡到了一個丈夫應該盡到的義務。皇甫飛霞更是曲意逢迎,她能夠感覺到,這一次她的體內一定能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
飛霞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她的身邊空蕩蕩的,李隆基已經不知去向了,她摸了摸身邊的被子,都已經涼透了。飛霞喚了一聲,一個侍女應聲走了進來。
「夫人。」
「王爺呢?」
「王爺一大早就起來了,現在已經離府了,他沒說去哪裡。只是吩咐我們,一會兒等夫人醒了,好好服侍夫人。」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侍女退出去了,還關好了房門,皇甫飛霞一動也不想動,她平平的躺在床上,用每一寸身體去貼近被褥,想感受到李隆基殘存的體溫,可惜,她現在已經什麼都感受不到了,李隆基已經走了太久了。
飛霞忽然眼中一酸,就想落下淚來。她的心裡被無邊的失落充滿了——自己難道真的再也留不住這個男人了嗎?苦心設計,一夜的纏綿,竟然都沒能讓他多迷戀自己一會兒,難道自己真的老了嗎?
兩顆大大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了下來。
她是被一位武林高手撫養長大的孤女,自幼就學會了一身高超的武功。十六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師傅行走江湖。而李隆基受封臨淄王之後,一直就廣結朋友,就這樣,飛霞跟著師傅來到了臨淄王府做客。做了三天客之後,飛霞卻說什麼都不肯走了——因為她愛上了李隆基,她要嫁給他!
「你是不是瘋了!怎麼會動了這樣的心思?」師傅怒吼著。
「您不是也說過嗎?臨淄王堪稱英雄。」飛霞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卻非常堅決。
「臨淄王雖然的確是英雄,但是你也不用嫁給他啊!天下英雄多的是,你盡可以到江湖之上,去找一位匹配的上你的英雄啊!」
「不,那些英雄我都不要,我就要嫁給臨淄王。」
「飛霞,你聽師傅的話,師傅年歲大了,懂得事情比你多,經過的,見過的,也比你多,姻緣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臨淄王的身份和我們差太遠了,這樣的婚姻是沒有好結果的。」師傅語重心長。可是飛霞只是沉默不語。
師傅又說道:
「再說了,你也親眼看見了,現在臨淄王府中,就已經妻妾成群了,你嫁過來,充其量做一個小妾!飛霞,憑你的人才相貌,放眼江湖之中,沒有幾個人能比的過,所以你不管嫁給誰,都可以風風光光的做正室夫人,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委屈自己呢?」師傅越說越痛心疾首,他真不明白,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弟子,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
飛霞低聲說道:
「師傅,您就別勸了,我已經決定了,寧做英雄妾,不為庸人妻!在我眼裡,這個天下,只有臨淄王算的上是真正的英雄!」
「飛霞!」師傅斷喝了一聲:「你以為這個『妾』是好做的嗎?他是誰?他是臨淄王!堂堂正正的鳳子龍孫!他身邊不要說是妾,就連一個最普通的侍寢丫頭,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跟這樣的女孩子們比起來,你的出身太低微,你過去的經歷太複雜,你的心機也太單純,你生存不下去的!」
「我要留在他身邊。」面對著師傅的長篇大論,飛霞只用了這樣一句簡單的話來答覆。
師傅真的想拂袖而去,再也不管她了,可是他又實在是不忍心,因為這個弟子畢竟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師傅壓了壓心中的怒火,盡量放緩了聲音,說道:
「而且,飛霞,你想過沒有,臨淄王到底對你是什麼樣的心思?如果這只是你一廂情願,你又何苦呢?感情的事,是沒有辦法強求的。」
這一次,飛霞終於抬起了頭,她望著師傅,目光殷切:
「師傅,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現在,王爺根本還沒有注意到我,所以我想請師傅去替我提親,王爺很尊重你的,所以他一定會答應你的……」
「住口!」飛霞話音未落,就被師傅憤怒的打斷了:「你讓我親自去提親,讓我的親傳弟子去做一個小妾!這要是傳揚出去,你還讓我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所以你趁早死了這條心,這種事情,你想都不要再想!我告訴你,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明天一早你就跟我離開臨淄王府,否則,我就親手斷了你的經脈!」師傅拂袖而去,只留下了飛霞一個人在這裡痛哭不已。
師傅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帶走了皇甫飛霞。走的時候,他就下定了決心,再也不踏入臨淄王府半步了,可是半年多以後,師傅竟然又來到了臨淄王府,還是帶著皇甫飛霞。而更讓人意外的是,這一次他竟然是提親的——希望臨淄王能夠收飛霞做妾!
因為飛霞自從離開臨淄王府之後,就一病不起,任憑師傅訪遍名醫,也治不好她的病,眼看著,皇甫飛霞就要一命歸西了。
師傅知道,皇甫飛霞這是心病,他也看出來了,如果再阻撓飛霞的婚事,飛霞恐怕連一個月都撐不下去了。與其眼睜睜的看著飛霞死掉,還不如答應了她。
唉,』師傅長歎了一聲:『可惜了飛霞這份容貌聰明,和這一身高超的武藝,竟然在婚姻大事上如此的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