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安樂一走進大殿,女人們的目光就都被她頭上那頂鳳冠吸引住了。那黃金打製的鳳凰高傲的昂著頭,一雙用寶石鑲嵌出的眼睛熠熠生輝,彷彿俗世間的一切都不被它看在眼裡。它的雙翅展開,好像馬上就要凌空飛翔一樣,它那滿身做工精緻的金色翎羽和各色珍寶,更是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隨著安樂的每一次轉身,每一次抬頭或者低頭,鳳凰都會在她的頭上展現出不同的姿態來。宴會從下午一直已經延續到了晚上,可是大殿中的女人們仍舊沒有看清楚這個鳳凰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它就好像是有生命一樣,隨時都能自動的展現出自己最美的姿態來!
一件用黃金和珠寶組成的,有生命的首飾,這怎能不讓女人瘋狂!
安樂當然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宴會的焦點,她也對此得意洋洋,現在眼看著宴會已經到了最高潮,安樂知道她精心準備的那齣好戲該上演了!
就見安樂站起身來,款款走到了大殿的中央,面對著坐在正中的中宗和韋後輕輕施了一禮:
「父皇,母后,女兒有事上奏。」
「皇兒有什麼事就說吧。」中宗說道,他的態度隨和的不像個皇帝,而更像是一位慈愛的父親。
「是這樣,母后身體大安,這對於女兒來說,也是天大的喜事,所以,我特意準備了一件禮物,要送給母后,以表達女兒對母后的孝敬之心。」
安樂這一番話說的中宗和韋後眉開眼笑,他們就像所有溺愛孩子的父母一樣,孩子只要為他們做一點點小事,在他們看來,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一見女兒當著長安城中所有貴婦人的面,說出如此得體的話來,更讓他們覺得臉上有光。
韋後笑道:
「難為我兒有這份孝心,不知你準備的是什麼禮物,呈上來,讓母后瞧瞧。」
這時,宮女已經接過了安樂的隨從手中所捧著的錦盒,呈到了韋後的面前,韋後打開一看,當下就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今天,她也看到了安樂頭上的那頂鳳冠,也被鳳冠深深的吸引住了。在被吸引的同時,她還隱隱的有些不快。因為畢竟她才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這麼美的鳳冠只應該戴在她的頭上!只是她一直都對這個寶貝女兒寵愛有加,所以沒有發作,但凡換做別的女人,敢做出這樣的事來,韋後早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是韋後沒想到,安樂竟然又拿出一頂鳳冠來,式樣和她頭上那頂類似,但是卻又有著很大的不同,它更大、更華麗、珠寶更多,而最關鍵是的,這隻鳳凰比安樂的那一隻更加尊貴無比、儀態萬方。韋後簡直無法想像,這究竟會是怎樣一位能工巧匠,竟然能為類似的首飾賦予截然不同的氣勢。
如果沒有錦盒中的這頂鳳冠,那麼安樂頭上的鳳冠無疑就是最美的,可是讓這頂一比,那麼高下立見,每個人都會毫不猶豫的就認定安樂的鳳冠只是一隻初出茅廬的雛鳳,而錦盒中的這一頂才是真正的百鳥之王!
看著韋後的神情,安樂笑了:
「母后,這頂鳳冠是我命人專門為母后打製的,只有像母后這樣魅力尊貴的女人,才有資格擁有這樣的珍寶。」
安樂的話句句都說到了韋後的心裡,韋後不禁心花怒放:
「我兒果然想的周到,好,很好,你的禮物母后很喜歡,我就收下了。不過我不會白收你的禮物,回頭你到我宮裡來,喜歡什麼,就自己拿就是了。」
「謝母后。我現在就為母后戴上這頂鳳冠,可以嗎?」
「當然可以。」韋後也興致勃勃。
安樂走上前,親手為韋後戴上了鳳冠,這時宮女已經把一面碩大的銅鏡搬到了韋後的面前,安樂伏在韋後的肩膀,從銅鏡中看著她們母女的倒影,韋後耳邊低聲說道:
「現在我們母女一樣了,我永遠都是母后最親的女兒,永遠都是。」
韋後從鏡子中看著自己,金鳳在她的頭上襯得她整個人都好像年輕美麗了起來,再看看自己的女兒,她只覺得女兒長得和自己幾乎一摸一樣,再加上兩頂鳳冠的映襯,更是讓人目眩神迷。韋後輕輕拍了拍安樂的手:
「沒錯,你永遠都是我最親的女兒,我們就像這兩隻鳳凰一樣,是天下真正的女皇!」
這是韋後第一次親口說出了女皇這個詞,坐在一旁的中宗正在聚精會神的觀賞歌舞,並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可是坐在距離韋後不遠處的上官婉兒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這句話。一片陰影浮現到了她的臉上,事實上,從看到安樂戴著的鳳冠起,她就隱隱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隨著另一頂鳳冠的出現,她的預感愈加強烈了。而彷彿就是為了證明她的預感似的,安樂繼續說道:
「母后,為我們母女打制鳳冠的人現在就住在我府中,她除了會打首飾,還有很多好玩兒的本領,哪天母后清閒,我帶她進來,給母后瞧瞧。」
「好啊,你明天黃昏時候,帶她來見我就行了。」
上官婉兒的心驀地一沉,她覺得,自己已經想到了那個打制鳳冠的人,究竟是誰了!
同樣的夜色下,忘憂女正靜靜的坐在屋脊上,她今天又換上了那件寬敞松蕩的黑色大袍子,所以整個人都和黑夜融為了一體。她現在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花園中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唐栗子正專心的跟著那個假忘憂女練武。
唐栗子並不屬於那種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通,一學就會。一個簡單的招式,他往往要練很久才能記住。不過栗子很用功,也很謙遜,不停的向假忘憂女詢問著各種問題,奶奶奶奶的,叫的分外親熱。
忘憂女越聽越心煩:
『你是豬腦子啊,見人就叫奶奶,你也不看看清楚,那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