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站在花園的中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帶著濃郁花香的空氣,然後仰起頭,望著漫天璀璨的星光。唐代時候的空氣透明度極高,滿天的繁星層層疊疊、密密匝匝的擠挨在一起,爭相放射著光輝,組成了一副讓人心馳神醉的美景。
難怪人們都說月朗才能星稀,像現在這樣群星爭輝的夜晚,就很難找到月亮了。明珠望著頭頂的星空,不禁有些癡了,喃喃自語道:
「這些星星好多啊,而且有的明有的暗,有的大有的小,各不相同。是不是真的像童話中所說的那樣,每一顆星星都是代表著一個人呢?」
明珠忽然燦然一笑,彷彿也被自己的天真逗笑了,她的下頦用力一揚,在夜色下聲音清亮的說道:
「沒關係,不管現在代表我的是哪顆星星,我都有辦法,讓它成為最亮的那一顆!」
方明珠就這樣帶著爽朗的笑容,沿著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朝著湖邊走去。過去,她一直覺得自己家的花園已經很不錯了,可是現在她才明白,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這個花園比自己家的花園大的多了。而且,雖然是在黑暗之中,明珠依舊能出來,這裡的花木都是經過了專門的修剪的,不像自己家裡,花木都是任由它們自己瘋長,雖然也別有韻味,但是在這樣的夜裡,如果不拿著燈籠,就不敢在花園中亂串,因為一不小心,不定就會被哪裡伸出來的一根枝杈拌一下。在這裡就沒事,等到眼睛適應了眼前的光線之後,就會分辨的出哪裡是花圃,哪裡是樹叢,哪裡是小路,哪裡是涼亭,清清爽爽,走在其間,不會發生任何危險。想想也是,這裡畢竟是王府,肯定有一大堆僕人,這個花園就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在經管著。明珠不禁由衷的感歎:
『在古代當個有錢人,真是太奢侈了。』
忽然,黑暗中響起了一個非常渾厚、非常溫和、非常好聽的男中音:
「你永遠都是這麼樂觀,這麼充滿希望嗎?」
明珠一點兒都沒有被嚇到,反而是臉上綻出了開心的笑容,因為她已經聽出來了,這是『李隆基』的聲音。
的確,李成器已經來了一會兒了,剛才明珠對著星星說的話,深深的震動了他,夜色中,他望著明珠那被星光照亮了的臉龐,只覺得這個女孩子的思想比天上的群星還要光華璀璨。尤其是當明珠的臉上露出明朗的笑容的時候,他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有任何一個女孩子笑的如此動人過。生平第一次,李成器發現,原來笑容是和容貌無關的。尤其是這種能夠真正打動人心的笑容。
本來,他沒想這麼早就出來的,可是他看到明珠一直朝著湖邊走去,怕她因為天黑路不熟而遇到什麼危險,所以才提前走了出來。
這時,明珠已經循著聲音走到了他面前,望著『李隆基』,明珠快樂的笑了:
「原來你在這裡等我,哈,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讓人把我帶到這裡來,又故意讓他們都離開,就是專門為了能和我偷偷幽會對不對,沒想到,你還挺懂浪漫的。」
李成器有些聽不懂她的話:
「幽會,是什麼?」
「哦,我明白了,你是古人嘛,好,讓我想想你們是怎麼形容這種事情的。」明珠認真想了想,再次調動了自己的『古漢語』細胞: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明珠吟誦完了,高昂著頭,得意的望著李成器,她為了自己的『古文水平』得意,也為了自己準確的看透了李成器的心思而得意——反正她認為,李成器就是這麼想的。
卻全然不管,李成器的臉已經紅透了,心中暗恨:
『這個丫頭怎麼這麼不懂得含蓄,這些話,也是一個姑娘家在大男人面前隨便說的嗎?』
李成器努力壓住心中的尷尬,強作鎮定的說道:
「這是一首曲子嗎?倒是挺好聽的,你從哪裡聽來的?」
他把這首詞當作了街坊間流行的唱曲了。
「我自己想的。」明珠再次大言不慚的剽竊他人。
這次,李成器真的被震住了:
「你想的?」
「對,」明珠在心裡編了編謊話,才說道,「你不是不懂什麼叫幽會嗎?我就隨口編出幾句話來,給你解釋一下。」
李成器徹底呆住了:
『隨口編編,就能編出這樣的句子來。這個女孩子還真是腹內錦繡,不同凡響!』
明珠不想讓他再追問下去了,生怕露出什麼馬腳,於是趁李成器發愣的時候趕緊轉換了話題: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專門為了見我才來這裡的?」
「咳,」李成器乾咳了一聲,「是。我是怕你孤身一個人會害怕。」
「我才不會害怕呢。」明珠歡快的說道:「我從小膽子就大,小的時候,因為我膽子太大了,照顧我的保姆阿姨怕我老亂跑出危險,就嚇唬我,說漆黑的院子裡不能去,有妖怪。結果這一來卻惹了大麻煩,只要天一黑我就偷偷往院子跑,總想抓住個妖怪玩兒。」
明珠這繪聲繪色的描述,把李成器逗笑了,他似乎看見了,一個精靈古怪的可愛少女,在廳堂花園間闖來闖去的樣子。不過轉念間,李成器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說的保姆阿姨,應該就是乳娘吧?」
明珠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時不察,用錯了稱呼!於是她趕緊說道:
「對,對,就是乳娘,我家鄉是那樣的叫法,我習慣了。」
李成器到沒有太追究稱呼的問題,他在想另一件事情:
『家裡會用乳娘,這就說明,這個『方桃子』至少不是貧寒人家的少女!』
李成器現在越來越肯定這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