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脈象如此之亂,真是前所未見」
「是啊,不好診斷吶」
「原來有兩種脈象,一強一弱,如今都緩了下去,恐怕不妙啊」
「……」
七八個大夫聚在一起,相互低聲歎息。
「情形到底如何!」殤冥逸等得不耐煩,突然站起來冷冷地問了一句。手裡的茶盞擱回桌面上,「砰」然有聲。
大夫們嚇得渾身一震,一齊抱手垂手,誰也不敢先說話。
「你來說!無論好壞,本王要知道最確切的情況」殤冥逸又點了那個醫術看起來最高明的大夫。
「回稟王爺,王妃的脈象十分雜亂。草民實在不知如今診斷,依草民之見,若王妃執意保住胎兒,依王妃的現狀來看,她會越來越虛弱。孩子降生之時,王妃恐怕就……」
斗大拳頭瞬間握緊,殤冥逸看了一眼床塌上奄奄一息的藍幼蘭,沉聲道:「那就不要孩子,給本王全力把王妃救回來!」
一群大夫唯唯喏喏的,誰也不敢回給他肯定的答案。
王妃的脈象實在是太奇怪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分明就是必死之人才會有的脈象,卻奇跡般的博動著。只是,那點頑強的生命跡象,有越變越弱的趨勢。就算不保孩子,誰也不敢說就能保住大人。
「不可以」藍幼蘭勉力起身,反對說:「寶寶他沒有離開我,說明他已經原諒我的不負責任了。我不可以再不要他,我要他,不管怎樣都沒關係。」
「可是幼蘭」殤冥逸快步走到她身邊,將她半扶進懷裡:「我不能失去你,如果孩子和你,只能二選一,我寧願不要孩子。只要你好好活著,我殤冥逸斷子絕孫都可以!」
「你是孩子的父親,你不可以說這種話」藍幼蘭伸手壓住他的唇:「孩子,才是我們未來的延繼。就算沒有孩子,我想,諸位大夫也明白,我終究是要走的。既然是這樣,我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留給你。你要用你所有的愛,去疼他、教育他,讓他長大成材。以後,做一個像你這樣敢作敢為,有智謀、有仁義的人。」
「幼蘭、幼蘭、幼蘭……」殤冥逸緊緊抱著藍幼蘭,飲泣,心痛得無法言喻。
這時,朱福在門口大聲稟報道:「王爺,不知道為何,鎮南王突然撤兵了。宮中有人來報,說皇上已於寢宮駕崩多日,聖體已經開始腐爛。太皇太后終日拿著一件公公的衣裳四處閒逛,宮人們懷疑太皇太后已經瘋了。」
「知道了,你先通知瑞統領回宮維持宮中秩序。發現趁亂盜竊宮中財物者,發現犯事作亂者,重型責罰,嚴懲不怠。至於朝大諸大臣,讓王副將先去通知各三朝元老,請他們代為處理政務幾日。」
「是,王爺!」
「王爺,現在外面局勢混亂,很容易讓朝綱動盪,動搖國家的根基。你應該出去主持大局,穩定朝綱才對。」藍幼蘭催促著。
殤冥逸搖頭:「現在還不能去。其一,錦瑟該出殯下葬了;其二,我的軍隊尚未完全到京,錦瑟手下的軍隊也還沒容納過來。如果鎮南王再生什麼變故,我們鬥得兩敗俱傷,那才是真正傷了垠鑰國的根基。其三,你……我說過,你如果不肯留在我身邊,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
「非要如此不可嗎?」藍幼蘭蒼白地笑了笑:「其實你心裡應該明白。而且,就算我肯留下,恐怕也不會剩下多少時間了。」
「就算只剩下一天,我也要你在我身邊!」殤冥逸宣誓地握著她的手,那麼緊、那麼緊:「就算梅惜斂會傾宮來襲,我也顧不得了。」
「他不會的」藍幼蘭看著殤冥逸的眼睛,淡淡地說:「讓我和他見最後一面,如果他願意離開。答應我,讓他走。」
「可是如果……」殤冥逸擔心。
以梅惜斂的武功,一旦他恢復自由之身,他完全有能力帶走她。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跟他走的。我答應過你,要讓孩子延繼我們的未來,我就一定會做到」藍幼蘭懇切地再求道:「讓我見他一面,嗯?我保證他會走的,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我可以相信你嗎?」
「或許我想過,也可能會背叛你,但絕不是現在這種時刻。否則,我也不會這麼想留住這個孩子。逸,雖然我辜負了你的感情,但我不是一個絕情的人。」
殤冥逸沉思了片刻,終於點頭:「好,我讓你去見他。」
溫柔的笑浮現在藍幼蘭蒼白的面上,她的眼中暗藏著深深的歉疚:「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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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陽王府的地牢裡,常年陰暗不見光。
牢門突然打開,外面的光刺射進來,讓梅惜斂禁不住抬起手去擋。隱約中,他看見那個美麗而又熟悉的身影,站在那突如其來的光明中。
是她,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一定會來的。
當藍幼蘭完全跨進牢門,身後的牢門又關了起來,也斷絕了外面的海闊天空和光明。但藍幼蘭知道,這並不代表他們已經逃脫了殤冥逸的視線。
「心婕……」梅惜斂緩緩站起身:「你終於來了。」
不知道他到底被在這裡多久了,因為有一段時間,她是昏迷著的。但從他狼狽的樣子來看,應該也不止一兩天了。淺淺的胡芷,都爬滿了他原本光潔的下巴。原本潔白如雪的衣裳,如今看起來也變成了灰白色。
牢門只是一扇木門而已,並沒有上什麼粗條鎖鏈。他完全可以逃走,可他卻甘心忍受髒亂、不見天日的痛苦,自願被囚在這裡。
「斂!」藍幼蘭飛奔過去,重重地投進他溫曖而結實的懷抱。
他就像一個永遠寧靜的絕世港灣,被他注視著、擁抱著,你就感受不到這個塵世的紛爭。藍幼蘭閉著眼睛,貪心地享受著這種恬靜、安心的感覺。
「心婕,你是來……?」
跟他走,還是……
藍幼蘭驚醒地睜開眼睛,再看著他的眼神十分清冷鎮定:「斂,我是來送你離開的。」
「不!」梅惜斂驚惶地抱緊她:「你知道的,你不應該忘記的。我說過,如果得不到你,我會變成怎樣,我真的會!」
「斂,我肚裡的孩子是他的,我不能帶走他的孩子」藍幼蘭解下脖子上的錦襄,拿出那兩把小金鎖,呈在有印記的手心裡,遞給梅惜斂:「這個,還給你。你要記往,是你的,無論遠隔天崖海角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站在面前,依然不屬於你。你說的話,我字字句句都記在心裡。我說過的話,可以忘的,你就忘記。不可以忘的,你半個字也不能忘記,懂了嗎?」
「不懂,我不懂!」梅惜斂的心神,早在她說送他走的時候,就徹底慌亂了:「心婕,你不要逼我,不可以……」
「我怎麼捨得逼迫你」藍幼蘭愛戀地撫摸著梅惜斂俊朗而憔悴的臉龐,她的眼神中,飽含了深情的千言萬語,可是她不能說。
別的他想不明白,但她愛自己的心,梅惜斂看明白了。他的眉糾結著,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好看的「川」字。
踮起腳尖,藍幼蘭送上自己的唇。他怕污穢他,想偏過頭躲開,卻被她雙手扶住了。她的吻,終於還是席捲了他的所有神思。所有的錯亂、糾結,統統都回歸為零。
感覺到他的平靜,感覺到他此刻只剩下真情,藍幼蘭停止了這個難分難捨的激吻。
她從袖口裡拿出一張紙,故意完全展開,讓人一覽無遺:「斂,這是我新作的曲。我把它作為臨別的禮物送給你,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細細仔仔的讀它。讀熟了,就燒掉吧。這支曲子,永遠不會現世,它只會存在在我們的心裡。」
梅惜斂靜靜地看著她,再看那張寫滿阿拉伯數安的紙,終於察覺到她的話中有話。他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相信我,我一定會有辦法脫困,我會回到你身邊的。只要你肯等著我,嗯?……無論生死,我都會回到你身邊。」
瞭解地掃了一眼四周,他接過那張寫滿歌譜的紙,十分頹然地問:「你真的決定了嗎?你真的要留在這裡,真的想讓我一個人走?」
「對不起,斂,為了孩子,我只能這樣選擇」藍幼蘭說著,輕輕地後退了幾步,轉身往牢門走去。
梅惜斂心中始終忐忑,心痛地喚她:「心婕……。」
「嗯?」藍幼蘭駐步,回頭看他。
就如她曾經答應過他一樣,當他這樣的喚的時候,她一定會回頭看他。
「如果我不放你走,如果我一定要和他一爭高下呢?」梅惜斂心底藏著莫大的感動,眼中全是疼痛:「你還是堅持這樣的選擇嗎?」
「是的,斂。我會留在他身邊,扶助他登基,替他留下皇子。所以,不管你會變成怎樣,我都不會改變。你知道,我已經欠了他太多、太多,多到我不償還給他,我就會被他的愛壓得喘不過氣,活不下去。再見了,斂。」
牢門打開,光明再次透進來。她款款的、平靜地走了出去,再沒有回頭,牢門也再也沒有被鎖上。
那一刻,牢裡的梅惜斂和藏在暗處的殤冥逸,都重重的歎息了聲。
梅惜斂手裡拿著那張歌譜,失神地,一步一步走出去;走出殤冥逸的世界,也走出她的視線。
爾後,小皇帝讓位給殤冥逸,殤冥寒主動交出兵權,請求遠去邊塞據地封王。
殤冥逸仁政治國,大赦苦刑、減免賦稅,天下萬民莫不臣服。周邊鄰邦,莫不被他往年的戰績震懾。垠鑰國不肖三月,恢復一片昇平景象。
同年六月,殤冥逸終於說服藍幼蘭,封後宮唯一的妃子,藍幼蘭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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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月後。
藍幼蘭已是大腹便便,隨時準備臨產。而她的身體,也越發虛弱,太醫來診時,越發無法辯別她的脈。給她開的藥,也不過是補胎養氣的藥,對她的日漸衰弱,全部束手無策。
「幼蘭,你怎麼還不休息,還在做什麼呢?」
殤冥逸每天都要來看她無數回,一批完奏章,也馬上趕回來陪她。他明白,他和她相處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藍幼蘭放下手裡的針線衣物,將桌面上一張皺巴巴的紙反了過去,欲起身相迎:「皇上……」
「不是說不要叫我皇上嗎?我希望自己在你心裡,是你的丈夫,你的男人,而不是天下的君主」殤冥逸看見了紙條,說:「你還留著錦瑟的絕筆遺言啊?」
藍幼蘭微微輕笑,沒有反駁他。
她不能告訴他,在她心裡,永遠只有一個丈夫,一個男人。如果這個隱瞞這個事實,能讓他好過些,她會瞞他一生一世。用僅剩不多的日子,多補償他一些。
「錦瑟對你我的這一份恩情,我們不應該忘記。今後,也還要告訴孩子,告訴子子孫孫。曾經有那麼一個大義凜然的王爺,他大義滅親,為了兄弟情義、為了愛情,也為了天下太平,寧願捨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自我犧牲。」
「是啊」殤冥逸扶著藍幼蘭坐下,感歎著:「那次要不是錦瑟用自己引出梅青子,這一仗不知道還要打多久,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犧牲。我這一生,最虧欠的,就是錦瑟。」
「那你就要勤政治國,做個好皇帝,這樣才不負所有人對你的期望。」
「這麼些日子以來,你總是反覆的對我說這句話」殤冥逸哀傷地看著她,問:「難道你的心,真的不能再打開一點點,哪怕是一點點,我也能……」
藍幼蘭微笑,起身伸手為他摘去王冠,輕言細語地說:「夜已經很深了,早些睡吧,明日你還要去早朝。」
殤冥逸眼中的悲哀更甚,但他已經不能再說什麼。
或許這就是代價,得到了江山、得到了她的人,卻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但他覺得值得,至少,她在生命的最後,願意留在他身邊渡過。
哪怕只是留了一具軀殼給他,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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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天後,皇后寢宮。
寢宮裡藍幼蘭痛苦地掙扎著,她拼盡了全力,要把孩子生下來。可是過了一天一夜,孩子也不見有生出來的跡象。
「皇后娘娘,您喝點糖水,您要撐著點啊!」春桃和小碧半扶起藍幼蘭,一個擦汗,一個喂糖水。
藍幼蘭虛弱而堅強地點點頭,一口氣喝完了整碗冰糖燉銀耳,問:「皇上呢?」
「回皇后娘娘,皇上從昨兒娘娘臨產開始,就一直跪在寢宮外面。文武百官都跟著跪在外面,怎麼勸,皇上都不肯聽。」
「算了,由著他吧」藍幼蘭感覺陣痛再次來襲,一邊咬牙切齒地用力,一邊說:「春桃,去告訴皇上,就說皇后娘娘難產,恐怕不行了。」
「可是皇后娘娘……」
剛剛不是才喝了一碗糖水麼?穩婆都還沒說她難產啊。
「叫你去,你就去!快去!啊——」藍幼蘭狠吸了一口氣,憋足了全身的力氣。
昨天到現在她都只是假生,估計孩子已經煩了,他已經迫不及待要降臨這個世上了。時間也夠了,藍幼蘭決定生他出來。
這一陣,殤冥逸聽見寢宮裡的慘叫更厲害了,雙手俯在地上,額頭不停地磕著大理石的地面:「不要帶走她、求求老天,不要、不要、不要……」
「不好了皇上,皇后娘娘難產!」春桃聽藍幼蘭突然叫得慘了,出來傳話的時候,聲音都變了。讓她的話,更有可信性。
「啊——寶寶,出來吧,媽媽好痛啊——」藍幼蘭大聲痛叫著。
她一手攥著枕頭,有印記的那隻手,不停地用指甲磨動著想刮破那個印記。
「幼蘭!」殤冥逸再也忍不住,爬起來就往寢宮裡沖。因為跪得太久,雙腿麻木,他絆倒了幾次。
門口的宮婢和太監們攔著他,勸阻道:「皇上,您不能進去啊,要是沾染了血氣,不吉利呀!」
「統統給朕滾開!誰敢再攔著朕去見皇后,朕誅他九族!」
眾人嚇得全部跪倒在地,沒有一個敢再攔。
殤冥逸衝了進去,才剛進門,就聽見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他奔到她床塌前的時候,穩婆已經包好了孩子向他道喜:「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殤冥逸連看也沒看一眼孩子,逕直去抱起了奄奄一息的藍幼蘭:「幼蘭,你怎麼樣?」
「我……總算沒有辜負你,是個兒子」藍幼蘭喘息著,含著淚微微強笑:「我應該要走了,你要記住,你答應過我的。做個好皇帝,好好的培養我們的孩子,好好愛他。」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殤冥逸放聲痛哭著抱緊她:「你不可以離開我!孩子才剛出世,你明知我沒有你,活著根本就是行屍走肉。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你不可以這麼殘忍啊……」
「逸,對不起……」藍幼蘭第一次這麼全心全意地擁抱他,泣不成聲:「這輩子、我只能對你殘忍了,對不起,逸。」
手掌已經劃破了,她揚起手去試淚。淚水滾入掌心,印記漸漸消失。
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藍幼蘭對他說:「逸,我們家鄉有一種習俗。人死後,親人們會在萬丈懸崖上鑿壁橫樑,將棺木擱置其上,這叫懸棺。我死後,請你按照我家鄉的習俗安葬我。就像我已經回到了家,回到了父母親人身邊。」
「啊……啊……!」殤冥逸嚎哭著,痛得心肝俱裂。
藍幼蘭看著他,聽著他和孩子的哭聲,也是淚如泉湧。最後的眩暈來臨之時,她孱弱地對他說:「其實,最初的時候,我愛的,可能是你……永別了……殤、冥、逸……」
「皇后娘娘薨了!」太監這樣向殿外的文武百官宣佈。
剎時之間,舉宮同哀。
次日,皇后娘娘大喪的消息傳出宮來,舉國同悲。全國上下,三年之內,不得奏喜樂之聲。街道之上,舉皆是一片慘淡的白色。雖然仍是人來人往,但大家都不敢再高聲嬉笑喧嘩。
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人,走進由醉花樓改成的雲來雲去客棧。
他要了君子蘭曾住過的那間房,反手關上門,摘下面具,赫然是銷聲匿跡了九個多月之久的梅惜斂。
從床塌下的木板裡拿出一本她閒時寫下的故事書,掏出九個月前,她給他的那張歌譜。他按照上面的數字,一一比對著。
最後,他寫下這樣一行字:
十月離別,留子償情。一月大喪,懸棺再聚。
後記
「叔叔、嬸嬸,你們看,侄兒這樣行嗎?」
「哎喲,瞎胡鬧」絨娘無奈地拍著手:「好好的,怎麼把頭髮全剪了,那麼短,可怎麼梳暨子?」
春紅笑道:「這是我們小姐前兒畫的,說是短碎,誰知道柯少爺竟真動剪了頭髮。嘻嘻,讓我看看……很好看嘛,小姐畫的,果然沒錯。」
「姥姥、春紅姑姑,哥哥」一個粉嘟嘟的小人兒從房間裡飛奔出來,撲進絨娘的懷裡,奶聲奶氣地說:「爸爸和媽咪說,他們要做一件很偉大的事情,叫哥哥自己去外面闖蕩江湖。」
「啊?這都第幾回了,又反悔啊!」殤煜柯苦著臉,恨不得把躲在房裡的那兩個人揪出來。
可是他不敢,曾經他試過一回。還沒進房門口,就被梅惜斂一掌拍飛出來了。
其實,這回屋裡沒人。
梅惜斂早已經帶著心愛的她從後門溜了出去,兩人飄飄然到了山頂的樹屋,安閒地躺在那裡,靜靜地望著藍天白雲。
「以不是說想闖蕩江湖一番嗎?怎麼一連對煜柯失約了三次?我看他快要抓狂了。」
身邊的人兒久久不語。
良久,她翻了一個身,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輕輕地說:「我覺得這樣安安靜靜的生活很好,不想再涉足外面的事。斂,你會覺得悶嗎?」
「有你在身邊,我當然不會悶」梅惜斂輕撫著她的髮絲:「可是,你不想去看看孩子嗎?」
藍幼蘭睜開眼睛,靜靜地想了片刻,長歎一聲:「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只不過徒添感傷,更會增添孩子的煩撓。對他們來說,我自己死了。當我決定回無崖空間,回二十一世紀去幫程哥打開心結的時候,我和他們的緣份,就都盡了。」
「對了,你說,你程哥他現在怎麼樣了?」
「呵呵,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