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蒙面人的劍尖快要刺中殤冥逸的心口時,院中白影一閃,一柄玉笛輕輕點開了蒙面人的劍。而與此同時,瓊琅帶著殤冥逸往後躍翻出亭子,把他帶到了院中最邊角的一條長廊。
蒙面人驚訝抬眼,卻看見梅惜斂正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他。
「是你?」蒙面人收了劍,站在梅惜斂對面。
梅惜斂用傳音入密問:「你怎麼會幽冥宮的武功?你和幽冥宮到底有什麼關係?城中那些迷惑幽冥宮門人的暗號,是不是你做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了?」蒙面人劍尖一偏道:「讓開!這裡不關你的事。帶著幽冥宮的門人,回修靈山,好好做你的宮主。」
梅惜斂眉眼間透出一絲痛,問:「是師父,還是師伯?」
蒙面人不語,從懷裡摸出一小撮嬰孩的頭髮。梅惜斂認得,那是他滿一週歲時,師父替他剃的入門發。
梅惜斂收了手裡的笛子,靜靜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蒙面人,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讓開」蒙面人輕聲說,言語間,有些慈愛的意思。
「我,是誰」梅惜斂淡淡地問。
蒙面人再次收了劍,似乎想了片刻:「你先讓開,等我殺了汝陽王,自然會告訴你一切。」
「我知不知道真相,你都不能殺他」梅惜斂篤定地說:「我不會讓任何人殺他,包括,你,師父。」
「憑你?你的武功都是我教出來的,你認為你擋得了我嗎?」蒙面人揚起劍,氣勁蕭然,無風而袖袍翻飛。
梅惜斂仍然靜止不動,身邊即不見風動,也不見塵揚。
蒙面女子跟著納蘭錦瑟,挾著藍幼蘭從書房裡的暗格裡,取了個黑金做的獸形物出來。正看到蒙面男人和梅惜斂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情景。
藍幼蘭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出聲,影響到梅惜斂和蒙面人一戰。
「阿雪!」蒙面人大叫一聲,劍尖一偏,沒有攻向梅惜斂,卻是刺向一旁的藍幼蘭。而蒙面女子則飛身欺向長廊處的瓊琅和殤冥逸。
很明顯,梅惜斂只能救一個。他沒有選擇,只能纏住蒙面男人的劍尖,搶到藍幼蘭面前,把她送到亭子中央。
而蒙面女子的劍,在刺到殤冥逸跟前時,眼前人影一閃,卻刺入了納蘭錦瑟的胸膛。蒙面女子驚恐拔劍,鮮血像疲軟的箭噴射而出,濺了蒙面女子一身。
「錦瑟!」殤冥逸彈跳起來,抱住納蘭錦瑟後墜的身子:「錦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知道我能躲開的!」
瓊琅搶身上前,將蒙面女子纏鬥引開。
「現在不走,我怕我真的會變得很貪心。我不能,讓你陷入那種困境。只要我死了,他們的希望就滅了。」納蘭錦瑟修長而白淨的手緊握住殤冥逸,笑得很無奈:「冥逸,你知不知道,在沒遇到她之前。其實……其實,我對、你……但我知道,不可以……」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要撐住,我馬上帶你進宮找御醫!」
殤冥逸伸手替他點穴,想止住血。但這一劍把他刺得對穿,心脈斷了,誰還能救?
「不用了,我自己擋的劍,我自己清楚」納蘭錦瑟從懷裡摸出一塊玉:「冥逸,你還記不記得,這塊玉。是我們結拜的時候,你送給我的。」
「我記得!」殤冥逸的眼眶紅了。
「玉本是一對,原本就不應該分開。你帶著它,希望來世,我們還能做兄弟。只是,你不要再生在帝王之家。告訴幼蘭,她欠我的,來世,我會做個讓她為之迷戀的人,向她討回來。來世,我一定不會再……讓你……」
絕美的眼眸輕輕瞌緊,就像枝頭的那開得正燦爛的桃花,突然凋零。
納蘭錦瑟拿著玉的手驟然鬆開,玉掉進殤冥逸的手心裡,他的手卻永遠地垂了下去。
「錦瑟!錦瑟!」殤冥逸抱緊納蘭錦瑟,仰天長慟:「啊——!」
蒙面男子回頭,見納蘭錦瑟死了,痛心疾首地叫大了一聲「瑟兒!」。再不多留,飛身躍向院外,也不再管蒙面女子的死活。
蒙面女子一見蒙面男子走了,無心再和瓊琅糾纏。經過亭子時,她見藍幼蘭怔怔地望著納蘭錦瑟和殤冥逸發呆,心中殺意頓起,飛劍就往藍幼蘭擲去。
梅惜斂見狀疾掠過去,回腳將劍向蒙面女子踢了回去。蒙面女子聽見劍風,想躲閃時,卻來不及了,被那劍射了個正著,從牆頭摔了下來。
那一瞬間,她臉上的黑巾滑落,露出本來面目,卻是凌雪。
「碰」,凌雪墜地的聲音,將藍幼蘭嚇了一跳。回頭望時,她正用怨毒而不甘地眼神,望著藍幼蘭。而最後,她把全部的溫柔,留給了梅惜斂。
風來了,沙起了。
吹進凌雪睜得大大的,一直看著梅惜斂的,充滿愛的眼睛裡。它們卻再也流不出淚來了,因為它們的主人,已經斷了氣息。
她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像在說:能死在你手裡,也是一種幸福。
藍幼蘭揚起手,手心裡躺著納蘭錦瑟在書房的暗室裡,悄悄塞給她的紙卷。還有象徵他王爺身份的,玉印。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藍幼蘭乾嘔了兩下,雙腳一軟,暈倒在梅惜斂懷裡。
梅惜斂抱著她剛要走,殤冥逸叫住了他:「不能走!」
「……」梅惜斂回身對他看了一眼,沒準備聽他的。
「如果你想她和你一起變成刺蝟的話,你就出去」殤冥逸將納蘭錦瑟平放在地上,滿身血污地站起來:「現在整個王府都被鎮南王的兵馬圍困著,只許進不能出。就算你有絕世武功,也難敵強弩如雨。」
梅惜斂未可置否地對院外瞟了一眼,沒看見師父有折返的跡象。
殤冥逸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說:「本王說過,就算有絕世武功,也難敵強弩如雨。你不必看了,他出不去,也回不來。因為外有鎮南王的兵馬,內有本王的精銳死士,兩面夾擊,他插翅也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