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聚氣了好一會兒之後,我就決定給宋江打電話了。我在手機的觸屏上輕輕地找到了那個及其熟悉的號碼,一鍵按下去,我就知道我按的不僅是一竄數字,同時也是我自己內心裡長期以來鬱結的那股殺氣……
套用時下流行的句式就是:我按的不是電話號碼,我按的是我心裡的絕望。
電話的那頭很快就傳來了宋江拿腔拿調故作深沉的聲音,這是屬於宋江固有的特徵:你有什麼事啊?師晴晴。你是不是在控制不住地想我了?哪個地方想的……你就大聲說出來嘛。大家都是過來人,不要不好意思,不要裝嫩。其實,我有啥好想的?不就是——很那個啥的、很厲害的,嘻嘻。對了,我們明天就要進行會議的最重要的議程了——全體人員進行拓展訓練。你知道什麼是拓展訓練嗎?我來告訴你吧,就是脫下來之後再展開來,男男女女的,全身心地打開自己……一絲不掛。
一絲不掛?裸奔嗎?我腦子裡出現了一些猥瑣的畫面,不可能的啊,這是宋江在胡謅呢。宋江不動聲色地和我開著玩笑。他喜歡這樣……這麼多年來,我太熟悉他了,他總是這樣的,每時每刻,都在堅持著他的玩世不恭,堅持著他對這個世界的恥辱的認識。
我火了,粗魯地打斷了宋江的話: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掛電話了。
別啊……你究竟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嘛!宋江在電話那頭大叫著。
我……無語。
你不說我就掛電話了。宋江開始煩躁起來,你沒事,就以為別人也和你一樣沒事,你賺錢吃飯多容易,每天裝模作樣地關心人民、服務人民,說真的我還真瞧不起你們這類高高在上的人。說吧,什麼事情?領導。
你回來吧……我在宏泰大廈呢。你應該知道我和誰在一起。你想她了嗎?你們……真無恥。那種不要臉的事情也做的出。要不要讓她也和你說幾句?自別君兮山高水長,我告訴你吧,事情總是需要了結的,不可能就這樣自動地銷聲匿跡。你快活的時候你想到我了嗎?快樂是需要代價的,尤其是你們的不正確的快樂!
我靠!
宋江在電話裡情不自禁地說了這兩個字。我靠——是他近來尤其是夏天以來特別喜歡用的一個語詞,他說「我靠」肯定是對我的表述,尤其是一些很新穎的表述在「大加讚賞」呢。
你不要我靠我靠的,你靠的——還不夠嗎?告訴你,我在和王紅顏談判呢。王紅顏——是不是很熟悉很傷感的一個名字?我們在進行女人與女人的談判,我們女人之間也需要一個說法。我打電話給你就是想告訴你這樁事情,同時也特想問你一下,你想不想加入進來,我們也來一個什麼拓展訓練啥的,我們三個也脫下來、展開來、全身心地打開來,反正你們都是夠無恥的,你們怕什麼?你們洗鴛鴦浴都不怕。
宋江果斷地掛掉了電話。他肯定氣壞了——我遽然揭他的傷疤。在我看來,他受到了來自於我的強烈的刺激。放下電話之後,他肯定在詛咒我,詛咒一個叫師晴晴的女人。他大睜著眼睛憤懣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此刻,他必然的做什麼都沒有心事了,他的心早就飛越千山萬水來到美女記者王紅顏所居住的宏泰大廈了。
作為女人,我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宋江對美女記者王紅顏,在內心裡除了男女之欲外,同時還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兄長之情,畢竟王紅顏年輕、溫柔,善作小鳥依人狀,宋江當然要被迷惑的。
子夜時分,眾所周知的那個場景就這樣刻意地出現了。宋江鬼魅一樣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本市宏泰大廈的小區裡。在宏泰物業保安的監控錄像中,出現了宋江乘電梯的身影,他進電梯的時候還有一個聳肩膀的看起來很奇怪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