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會不會變成別人?我的答案是:會的。因為在我看來,張冰就是一個典型的證明,他遽然變成了狂野的宋江,狂野的小人,說話、做事,令人匪夷所思,他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一個在我看來——永遠都是充滿了無數的陌生的感覺的那種人。一個充滿了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的人……奇怪的人。
我無疑有點怕他!真的。
我也忍不住地問過自己,我這是……怎麼了?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呢?簡直就是:胡說八道,亂七八糟,身不由己,切!我幹嘛……不能這麼說啊?我就是要這麼說的!我說出來,心裡就會好受點。
我有這樣的荒唐的感覺,說到底,就是從我的新婚的那一天開始的。按照我內心的準確的判斷,也許,我的視覺出現了問題,出現了某一種可怕的錯覺,可是就在婚宴的酒店門口,眾所周知,我見到的那一幕,難道是一個著名的假象嗎?
不可能的。
我是親眼目睹的啊!作為人——人人都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張冰從婚禮的熱鬧中抽身而退了,他說他出去見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他就在酒店的門外等著呢,我們就說——叫他進來喝一杯嘛。他搖搖頭,他解釋說那人雖然是他的老朋友,但是很不靠譜的,真的啦。
我們只有相信他。他強調說:他只有出去見見——只是見見而已麼。
他的神情很奇怪的,他的理由很老套的,他拉開座椅離開時——我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後呢。他沒有發現。賓客們都在喝酒、觥籌交錯的,熱鬧著呢,沒有人注意到有一件荒唐的事情正在發生!
在酒店的大門口,我驚訝地注意到有一個男人幾乎與張冰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媽啊,他們長的真象,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在我看來,也許他們兩人就是雙胞胎呢。
兩人剛一見面就僵持在酒店的門口——哪裡有一點像是老朋友的樣子呢。他們無疑是:一對冤家!
僵持了一會兒之後,兩人就開始交涉了,就開始爭執了,就開始幹架了……
最初,兩人還是推推搡搡的,似乎顯得很文雅的,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而已,怎麼看,也不像是在打架,他們的動作實際上也不怎麼忒激烈的,後來……他們就動手了,拳打腳踢,手舞足蹈,他們似乎在打架,但是又不太像,他們是在互相拒絕著什麼嗎?
他們像是在表演,在一個舞台上的同台演員而已,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很奇特,都很誇張。都很配合。
怪事啊,我當時有一個不好的感覺呢,果不其然,兩人停止「打鬥」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換下對方的外套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兩人換完後就看著對方,呵呵呵地傻笑著。
暈啊。我心裡情不自禁地大叫道。
張冰的老朋友,也即我後來知道的那個宋江,遽然乘機取代了張冰。切!那宋江由此成了冠冕堂皇的新郎,張冰含淚離開了現實生活,這樣的事情……無疑是荒唐的,無疑是——不可信的,但是這樣的事情,千真萬確是真的啊!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一切的不幸,就是這樣開始的哈。
這15年來,無疑有多少次——我的頭腦中都會反覆出現這樣的場景的!
哎,尤其是那張冰,我的張冰,他終於鑽進酒店門前的「的士」裡去了,他隱身前的那一瞬間,他離開他心愛的女人也就是我、離開熱鬧的生活和現實,他臨別前深情地回眸時,那絕望的一刻,他眼神裡的深深的留戀,那種欲說還休的悲愴表情……全都永遠地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了。為此,我一想起來……就難受的,我當然是——很難受很難受的!
諸位,我說什麼呢?我說了這麼多。
你們信嗎?我哭泣了。
我的敘述讓在座的人全部狐疑起來,他們不相信有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尤其是李海芸李書記,她是我從小在一起長大的玩跳橡皮經、踢小皮球的好朋友,我的閨中密友,她同時還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張冰的同事的角色,她怎麼可能相信我說的話?
她站了起來,憂愁地看著我,道聲:師晴晴,你是……怎麼了?今天你說的話,一大堆一大堆的車轱轆話,怎麼一點也不靠譜啊?你究竟做了什麼事情?你是不是——就是那個殺害王紅顏的兇手,你倒是說句話啊!是的——就是的,不是的——就不是的,你不要說無意義的話,說鬼話,說胡話,好嗎?我求求你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