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場就是這樣,無非是你勸我喝酒、我勸你喝酒的,大家嘰嘰喳喳地吵過不停,說過不停,我委實有點厭煩了,又不好明說,就只能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虛偽地微笑著。
警察就是警察,顧冰終於沒有接受蘇琪琪的俠義的援助,她顯得很要強地仰頭喝了第三杯酒,喝完之後,她搖搖頭,堅決地說自己再也不喝了,再喝——肯定是要醉的,要出洋相的,喂,服務員,能給我來杯白水嗎?服務員趕緊去給她拿了。
白黑豹大讚顧冰,說道:喝酒是一個人戰鬥力的體現,酒風就是作風,你能連乾三杯,真是女中豪傑,不簡單的,你先吃點菜,等一下大家也要敬敬你的。白黑豹拿來酒瓶,還想給她倒酒呢,這個男人怎麼這樣啊?我有點不悅地看了一眼白黑豹。
就一眼——還是讓白黑豹敏銳地感覺到了。他也回看了我一下,眉頭皺著,可能是他注意到我眼裡有不快的意思,就沒有再強迫性地給顧冰倒酒。其實,我倒不是在幫顧冰,拍一個女警察的馬屁,我是真的看不慣一個男人強迫女人喝酒的。
酒宴在繼續進行,漫長的……簡直讓我想發瘋。
我們邊吃邊聊,說的全都是些言不由衷的鬼話,不三不四的鬼話,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後悔來參加這場聚會了。我的逐漸冷淡起來的態度,以及疲倦的眼神——在第一時間被李海芸李書記發現了,她很直接地對我說道:師妹妹,你是不是有點不舒服的,我看你的氣色不太好,也不動筷子吃什麼,你如果有急事的話,可以先走。我們大家會體諒你的。
我立即站了起來——逃跑的念頭暴露無遺。何況,李海芸李書記給我梯子下,我當然是要下的啦,我對大家說:不好意思哈,我吃飽了,想先走,我剛出差回來,人很累很累,我掃大家的興致並不是我的本意,下次我做東請客,怎麼樣?我真的想早點休息的……說著,我就拉開椅子,準備開溜。
大家都愣了一下,尤其是蘇琪琪,有點不高興起來,她說:姐,你急著走幹嘛?我還有事情要和你說呢。蘇琪琪的眼神很迫切。我知道蘇琪琪的那一層意思,她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她和我說的事——無非是關於宋江的問題,宋江是張冰嗎?或者,張冰是宋江嗎?等等等。
我一個人匆匆離開「雲上」來到了我停車的地方,沒想到,白黑豹遽然跟在我的身後。我笑了一下,說:白總你也要走嗎?
我是來送送你的,白黑豹的聲音很溫柔,這個男人可真細心的。
我沉默了。我有點心動。說實在的,白黑豹僅從男人的容貌上來說,絕對是男人中的極品的。我是正常的有需要的女人,動動心也是正常的。不過分。何況,白黑豹看我的眼神一直就讓我感到火辣辣的。
我想迴避他。我知道自己——其實有點捨不得離開眼前的男人。可是我能那麼無恥嗎?顯然不能的。我微笑了一下,拉開車門,準備啟動車離開。
白黑豹支吾了半天,突然冒出來一句:我們還能見面嗎?
我笑了……我把笑,一個曖昧的笑留給了白黑豹。
回到家裡,我打開門,天啊,房間竟然有人呢?一個男人背朝著我兀自站立著,他是誰?我驚恐地大叫道。
那男人轉過身子來,陰鷙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嚇壞了,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張冰!天啊!……
我連連退後,道聲:張冰,你是張冰嗎?你不是剛剛被判了死刑的嗎?怎麼的,警察把你放出來了?還是你越獄出來的?
張冰笑了,他在向我逼近……可怕地逼近!
他的笑,簡直是狂笑,他的笑,很陰險很下流的,他看著我的眼睛說道:師晴晴,你做了什麼——我能從你的眼睛裡看出來的,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師晴晴了,你已經不純潔了,你現在是那麼的希望我死——是嗎?我死——你就乘心如意了是嗎?你在外面給我戴綠帽子——很過癮是嗎?
我使勁地搖搖頭!我覺得這一定是一個可怕的幻覺,張冰不可能出來的啦,張冰必死無疑的,他腳鐐手銬地戴著呢,怎麼可能說出來就出來?他是一個死刑犯,那麼多的警察在看著他,他插翅也難飛的,故此,這個人不是張冰,絕對不是的,或者這個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定是我的眼睛花了,眼前出現的是幻覺而已,我企圖用手去推那人……
我在心裡想,我的手一定推的是大面積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