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裡,沈心之永遠是那般笑靨如花,溫柔從容。如此一位如玉如水的男子竟突然的狠辣起來,這讓我一時無法適應。呆若木雞。
面具男視乎也沒想到沈心之會突然來那麼一手,絲毫沒有提防。只可憐他正緊握著劍刃,被沈心之那麼一奪,淌血的手便又是深深的一大條口子。連我見著都齜牙咧嘴的替他犯疼,估計他面具下的臉都該痛的抽搐了。
沈心之的身法極快,使得那蓮無措的僵直了身體不知該往哪裡逃遁。然而不待沈心之斬落,他手中的心劍突然嗡嗡作響,劍身開始發出強烈的輝光,那光亮越來越甚,使得屋內的四人皆都睜不開眼睛。凌厲的劍氣陡然而起,即便只是無形的劍氣,也已使我的身上劃出了一道道口子,自己彷彿置身與刀風之中。陣陣的都是疼。
然而我卻更加擔心沈心之。連遠處的我都如此了,他該會傷得如何,心中擔憂,便極力的睜開眼睛,往沈心之的方向看去, 還未弄清楚方位,眼前一黑,金色的面具突然出現在眼前,那個戴著面具的男子躬下身來護住我,擋住了我週身的刀風。
「別動。」他出聲喝止我,聲音冰冷威嚴。然而卻是害怕我受傷。
彷彿聽見了面具男對我的呼喝,強光中突然傳出了沈心之急切的聲音。
「小貝莫來,我沒事,這劍氣傷不到我。只是,這劍卻似瘋了一般,緊緊的吸著我無法動彈。」他說的很是吃力,但也不像是為了安慰我而說謊。粗粗的喘了幾口氣後又對面具男高喊。「洛,你幫我護好了了她,切莫讓她受傷,我…。我自己會想辦法。」說到最後,竟彷彿脫力一般。
沈心之的一番交代,面具男卻只冷冷的哼了一聲,沒未回答。
色男的話讓我稍稍寬心,然而想到這把破劍曾貫穿了百世前的凰,以及莫炎軒,那顆剛放下的心,又緊緊的懸了起來。那劍如此詭異。我擔心沈心之的安危,但又不知該如何。於是便寄希望眼前的人,心想好歹他也是那把劍的主人。總會有辦法吧。
「那劍不是你的麼,快去收回來啊!我在這挺好。」我催促。心想他總不會真那麼聽話護著我不管沈心之了吧。
然而面具下的眼睛卻幽幽然然的沒有焦距,彷彿並未聽我所說的話,而是在想別的什麼事情。
「真是奇怪,聽聞心劍自失魂之後,就從未發出過如此強烈的光。怎麼會這樣?」他彷彿喃喃自語的說。聽他語氣,也是如我一般頗為疑惑,也是毫無辦法可施。然而始終被我眼中的擔憂所擾,出聲安慰「你放心,心會有辦法的」。面具下的眼睛,滿是信任。
怎麼一把劍還會有魂魄?他說的我更為茫然。然而又不由的順著他的話去細想。為何那把劍會在沈心之的手上瘋掉?腦海中突地閃過那蓮的話,她曾說,沈心之與那心劍是牽魂系魄有所感應的。這本該是劍與主人的關係吧。 心劍的主人,不該是面具男嗎?怎麼又會和沈心之心意相通?
咱腦子不好使,心中無限糾結。有些人就喜歡神神叨叨,話也都只說一半,讓我很是鬱悶。
不過既然面具男說沈心之應當無事,方才連沈心之自己也說不會被劍氣所傷。那應該無妨吧。彷彿自我安慰,強自平靜下心神。只希望那劍能快點消停。
方才緊張過度,沒有注意,現下心神一鬆,我便發現了一件事,此刻的我與面具男靠的極近,他雙手撐著我身後的牆壁,將我置身與身體與牆壁之間,雖未觸及,然而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姿勢,還是頗為曖昧的。
我的尷尬彷彿傳染了他,突然之間,兩人皆是沉默無言。
從未與他如此接近過,我只覺心緒複雜,心跳紊亂,竟突然不敢抬眼看他,只好垂著眼,偷偷的覬覦。他護住我的身體微微消瘦卻有著如同滿弓般的力量。他身上的氣息籠罩著我,那是一種極好聞的氣味,一種只屬於他的味道,我無法單純的描繪它,只能說,聞著這樣的氣息,會讓你想到某種曠然悠遠的東西,比如無邊的大海,比如原野上古舊的風。這樣的味道自他的身上傳來,透過我的鼻尖,充斥入我的胸膛。讓我感受到他無比的強大,覺得安然,並心生留戀。
我真的很好奇,他究竟是何種男子,能使得如凰那般驕傲自負的女子無可自拔的淪陷至今?而他又給了她何總傷痛,直叫那個絕世美麗的人兒拋棄一切,輪迴百世,只求相忘?
不知不覺的抬眼,看向金色的面具,然而面具下漆黑如夜的眸子也正出神的看著我,遭遇我的視線時,如墨的眸子微微的閃避。
彷彿不甘只是如此,想要看的更為細緻。我下意思的抬起雙手,緩慢卻又堅定的伸向他的面具,想要摘下,那張金色的面具。看清他,究竟有著怎樣的容顏。
究竟是那個沈心之口中的極醜男子,還是小紅雙口中的那個平常無奇的帝王?
我望著他,因那面具的眉目神似莫炎軒,叫我心中又生疼痛。
彷彿覺察到我即將要做什麼,他原本出神的目光突然警惕的看著我,連帶著,有一絲緊張。然而那擋著劍光的身體卻並未退開。只是楞楞的僵直了胸膛。
我笑,這般冷漠強勢的男子,竟然也有緊張無措的時候。
我笑他的張惶,卻沒發現此刻的胸中亦是心跳如鼓,屏著呼吸。彷彿即將揭去的不是一張單純的面具,而是潘多拉的黑匣。雖惶恐,但我的手比我的心大膽,依然緩緩的接近他的面容,探入了他黑色的篷帽中,手指輕柔的穿過他烏黑細軟的髮絲。來到他的頰邊,面具的邊緣,想要輕輕揭下。
然而,就在我的手剛觸碰到他鬢下溫熱的皮膚之時,左胸前所未有的疼痛起來,瞬間的疼痛讓我張大嘴,發不出聲音。收回雙手,緊緊的摀住胸口,大顆大顆的冷汗不斷淌落。就在我以為快要死去之時,一道金光,如同一吧利劍一般,從我的左胸,直直並且快速的刺入了對面男子的心口。胸口的疼痛猛然消失。而身前的男子,卻彷彿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跌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怎麼了~?」心中莫名的恐懼,慌亂的想扶起他,一雙手卻嚇的毫無力氣,伸手去抬他的臉,卻摸到了冰冷面具下一片溫熱的濕潤。
心中一片空白,將顫抖著手舉至面前。
滿手的,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