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日記,是我第一次想要認真去寫的日記。
拿起了筆,卻突然間發現,不知道應該記上些什麼了。
我還記得,在上小學的時候,老師經常會留這樣的作業。
寫日記……
每個寒假、暑假,都會有這樣的作業。
而每一次,我都會暗暗地去笑那些老師。
真是好笨啊!
你們自己就不覺得笨嗎?
在那一頁頁上,寫的都是些什麼?
某年、某月、某日……
天氣:晴
早上,我起了床,吃了早飯,去了學校;晚上,我回到了家,又吃了晚飯?
呵——…!
是這樣的吧?
如果,我沒有記差的話。
其實,就算記差了,也無所謂吧。
這是我的記憶,所以,在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時候,它就可以是真的。
我想要記下的,其實,就是這樣的東西。
平平常常的東西,正正常常的東西……
今天早上,我起了床;
今天早上,我又一次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陽光。
冷然?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吧?我又有些不記得了。
藥呢?
吃過了沒有?
呵——…!
我真的不記得了。
方信他說過的,藥,一定要記得按時吃。
我有記得他的話,我只是不記得!
我到底,是吃過了,還是沒有吃過?
對啊。
為了保險起見,我再吃一次就可以了。
如果,難受了,那就是已經吃過了。
呵——…!
我還不算太笨吧?
因為,總比變得不正常要好吧?
是啊。
昨晚我寫的東西,我自己都看不懂了。
因為,全都是空白!
我根本就沒有寫下什麼?
可是!
在那一頁上!
在下一頁上!
一道道深深的筆痕,無不證實著,我曾發了瘋!
我劃破了多少層的紙?
對著太陽,我舉著它。
點點陽光,照透了它。
陽光的眼裡,容不得半點的灰塵,所以,我終於還是讀懂了。
在那一頁頁上,我所寫的那一句話。
這是我嗎?這還是我嗎?
從什麼時候起,在我的心中藏了這樣多的憎恨?
沒人會相信,我不恨吧?
可是,你們告訴我!
我在恨著什麼?
我並不知道啊……
似乎!
所有我喜歡的東西!
我都憎恨!
所有我所貪戀的東西!
我全都憎恨!
所以——
今天,她又來看我了。
她說,她不放心;
她說,讓我一定要想開,別鑽牛角尖。
我看著她的眼睛,笑著,點著頭。
可是,真正的那個我,卻想要衝上前!
撕爛她的臉!
為什麼你要告訴我?
為什麼你不讓這一切安靜的消失?
我在怪她?
我在把我醜陋的貪婪慾念,強行的責怪於她?
雖然……
我很清楚,她並沒有什麼錯。
可是,我卻仍是忍不住那樣的去想著。
想著,她最好滿臉是血的站在我面前,她最好立即死在我眼前!
死得越慘越好!
越慘越好……
呵——…!
我還算是個人嗎?
對著這樣無辜的她,竟也會如此?
以前的冷然……
以前的冷然!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的冷然,已經活活的被這樣的我逼死了。
現在的我,只是空虛的活著,妄圖證明著……
證明著什麼?
這樣一路走下來,我到底證明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竟然會不知道了!
好不甘心!
呵——…!
真是好不甘心!
怎麼辦?我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又開始快要感覺不到呼吸了。
藥……
不行,不能再吃了。
這回,我記得!
我剛剛,有吃過。
呵——…!
真好,真是好!
方信,你說得對!
是我錯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麼,也是我自找的!
回去見她嗎?
我會的。
我會回去見她的。
因為,她是我的親人。
雖然,曾經的我,好恨她!
可是……
恨!總比沒有感覺要好吧?
至少,我還記得她。
你說,希望我能回家,希望我能回到她的身邊;
你說,這樣對我的病才是最好的。
其實,你明白嗎?
我的病,好不了的。
就算我還有著呼吸,那也是在苟延殘喘……
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
能救我的藥,已經沒有了。
去見她嗎?
我想要去見她嗎?
我的心,空停了一下。
就算去,也不可以是現在吧?
這副樣子的我,她會擔心吧?
擔心?
我想到了這個字眼兒?
心中卻像刺進了一根生硬的尖刺……
它扎透了那層堅硬的外殼,刺裂了我不願被碰觸的那份不安靜。
她會擔心嗎?
應該會吧?
媽!
對不起!
我沒辦法,還你一個好好的兒子!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