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墨傾城之笨賊蘇落 第6卷 番外(下)【公子菲著】
    忽然,一種別樣的氣息突然出現,他立時停住了腳步,足尖一點,後退了數步,右手扶上腰間,抽出長劍,抬眼看向前方。

    「在等我麼?」面前一個人,從頭到腳一襲白色,面相普通,狹長的眸子,正玩味地看著他。

    「你就是玉莫言啊?」蕭淵勾起嘴角,亮出手中的玻璃樽,「想要這個對吧?」

    「明知故問。」白衣人輕輕一笑,「你知道泰山三散人不會老實地把玻璃樽放在匣子裡,所以在我之前到了他們房裡。佯裝成是我,假裝中計,使他們得意之時,拿出了已經藏好的玻璃樽,倒是省去了我的麻煩。你之所以搶走了玻璃樽,跑到這裡,不就是為了從客棧那麼多人裡找出我,把我引過來嗎?」

    「哈哈!我這麼天衣無縫的計劃都被你看破啦!」蕭淵叉著腰笑起來,明媚的笑容完全不符合他接下來說的話,「那我也實話告訴你好啦!有人雇我殺你,所以你要想保命且拿到玻璃樽,就要看你的本事嘍!可別被我殺了!」說完,手腕一動,劍尖直指向他。

    冷月下,廣袤無垠的大漠裡,沙粒似乎都被鍍上一層凜凜的銀色。兩個人,一黑一白,在夜風中對峙著。風捲起沙粒,紛紛揚過二人身邊,這一刻,彷彿整個空間都已經靜止。

    蕭淵冷笑一聲,長劍快若流星,向著玉莫言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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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板上跳了起來:「喂喂喂!別睡了別睡了!都起來都起來!行動啦!」

    胖子揉揉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什麼時辰了?」

    「哎呀!你們這幫豬!人家都打起來了,你們還睡不醒呢!泰山三散人不見了!」夢三娘忽然「匡」一聲踹開了門,驚得瘦猴趕忙提起那還未穿好的褲子。

    夢三娘才不屑看他,腰身一扭,憤憤地出了屋子。猶剩三個男人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往門外奔去。可憐小小的門框被他們三個擠來擠去,推推搡搡,發出瀕臨崩潰的「吱吱」聲。

    終於擠出了屋子,四個人一齊湊到了泰山三散人的房間裡。房裡一片狼藉,打鬥痕跡尤為明顯。

    三個男人看得目瞪口呆,只有夢三娘一個人,懶懶地倚著門口,似乎早已經看過了這令人驚訝的一幕。她此行目的其實並不在玻璃樽,而是為了一睹玉莫言的絕世真容。加入這個菜鳥級打劫隊,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而此時,玻璃樽下落不明,俊男也沒看著,讓她除了怨憤還是怨憤:「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追啊!」胖子甩了甩大鬍子,懊惱地狠狠跺了跺腳,就當先「騰騰騰」地下樓去了。

    夢三娘和瘦子緊隨其後,衝出客棧大門,向著無垠的大漠裡尋了去。

    那個一直話很少的男人原來是個侏儒,坐著的時候不覺得,站起來其實也就跟桌子差不多高矮,但是看面容,歲數已經不小了。黑瘦的臉頰,隱隱透出兩酡暗紅,風霜在他的額頭刻下一道道皺紋,只有那一雙烏黑的小眼睛,在月光中發出熠熠的光。他個子矮,步子也小,轉瞬就被那三個同夥甩下了。他似乎很不滿他們這樣不公平的舉動,轉身之際啐了一口,暗罵了一句。忽然,他的目光被桌子底下的一個黑黑小小的物什吸引了。

    鑽進桌子底下,捧出那個精緻的盒子,他呆住了。這是裝九色玻璃樽的盒子啊!看那上面的鎖完好無損的扣著,一點沒有過被打開的痕跡。

    侏儒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轉:這麼說,九色玻璃樽沒被搶走?

    心中一陣狂喜,他捧著盒子發足狂奔起來——當然,他回去了自己的房間。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一邊瞟著放在一旁的精美盒子,侏儒心裡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蜂蜜:「哼!別怪老子沒義氣,誰叫你們丟下我啊!九色玻璃樽我就一人帶走了,你們這幫傻蛋,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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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爾城。

    歷經百年的城門高大威武,屹立在格爾城外圈,迎著風沙,將格爾城和茫茫的大漠分隔開。

    日頭當空,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遠望著金色的沙海,與天相接的地方,徐徐抖動著粼粼的波紋,彷彿眼前的一切都是虛無的鏡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一樣。

    城門的蔭涼裡,兩個面色面黃肌瘦的守衛,披著長及腳面的長褂,頭上包裹著看著極為厚重的頭巾,似乎沒有力氣一般,半天才將城門拉開一條細細的小縫。隨著城門厚重的聲音,門外兩名旅者,一人牽著一頭駱駝,緩緩走進城來。城內死氣沉沉,挨家挨戶都緊閉著門窗,就連大街上都沒有幾個人。

    兩名旅者緩緩行走在大街上,個別躲在蔭涼裡疲憊不堪的城裡人似乎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之後又垂下了無神的眸子。他們就像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突然闖進了一個與他們格格不入的世界,顯得尤其個色。其實他們並沒有什麼奇特,從裝扮上,他們是太正常的旅人——防風的長袍,寬邊的帷帽,蒙得嚴嚴實實的臉。他們的與眾不同,也許就在於那雙眼睛吧。熾熱的天氣,乾枯的水源,人們的生計難以維繫,整個格爾城都顯得那麼頹廢,而他們兩個剛從大漠而來的旅人,非但沒有絲毫的疲憊,反而從那雙眼睛中透出的神采,讓人看著,也不由得為之一振。

    格爾古城常年處在大漠之中,所以格爾人大都信奉雨神。看著這與眾不同的二人,路邊的人竟不由得想:也許這兩個外來客,是雨神的化身呢?

    當看到了他們駱駝上懸掛著的水壺也是乾癟著的時候,這個讓人興奮的想法轉瞬即逝。路旁的人似乎是輕哼了一聲,眼光掠過駱駝背上和水壺一起挎著的長劍,似乎有些不屑:原來不過是中原那幫自以為是的劍客。

    兩個旅人在眾人揣測和腹誹的目光中緩緩走入一家旅店,對於大家冷漠而排斥的反應全不為所動。

    「老闆,兩間客房可有?」青衣旅客摘下帷帽、圍巾,露出一張清俊的臉。

    「這日子哪有客人,客官想住幾間都有。」旅店老闆是個瘦瘦黑黑的小老頭,此時無精打采地蜷在大堂一個角落裡,手裡拿了根細木柴,似乎正在牆上刻畫著什麼。見到兩個旅客,他沒有過多的吃驚,也不動彈,隨意看了看兩人,目光又落回了牆上。

    「老闆這是在做什麼呢?」白衣旅客也摘下了帷帽,撣了憚前襟的風沙,就饒有興趣地走到了店老闆身邊,看著他在牆上畫道道。

    「算日子。」店老闆簡短的回答了一句,又補上一句,「斷水的日子。」

    青衣旅客也走過來,目光一掠,大概是數清楚了,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

    「你們上樓隨意找兩間房間吧。」店老闆佝僂著背,垂頭看著牆壁,好像多看兩眼就能少幾道一樣,「沒有水,沒法做飯。你們能住就住,不能住就走。」

    面對這樣淡漠的態度,兩個人也不生氣。青衣旅客似乎是同情地笑笑,提著二人簡單的行李上了樓。白衣旅客抻了一張條凳在店老闆身邊坐下,笑吟吟地說了什麼,卻讓店老闆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怎麼樣?這很划得來吧?」白衣人依舊微笑著,表情十分真誠,甚至還掰著手指幫店老闆算計,「你告訴我阿納庫勒墓園的具體位置,我給你你最需要的水。現在格爾城大旱,為了活命,你不說別人也會說的。再說我也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只是瞻仰,瞻仰而已。我想我的出價並不低,而且馬上可以兌現哦!」

    店老闆驚愕地望著白衣男子的笑靨,眼中變幻著驚恐和猶豫。

    這個條件,確實太誘人了。他的家人,能離開的,都已經離開了。他的妻兒,也在半月前活活渴死了,他原本想著,他也快了。因為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喝上一滴水了,別說是水,連尿都喝不著。如今有個人告訴他,只要他能說出一個全城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就能活命,這樣的交易,他沒有放棄的必要。

    只是,這個外來人,要對阿納庫勒家族的墓園做什麼呢?

    阿納庫勒是格爾第一大姓氏,也是格爾城第一城主的姓。那位最受人愛戴的阿納庫勒城主,十九歲即位後,帶領著格爾人走過了最繁盛的六十年,是格爾人民心中除雨神之外最崇敬的人。他五十八歲的時候,頭一次擅用人力為自己在阿納庫勒墓園修建了一處寢陵,整整耗費了十年。相傳他死前留下遺言,說他把格爾城最珍貴的寶物葬入了寢陵裡,與他一起長眠。在他死後,格爾人民為了緬懷他,自發地奉上許多珍寶為他陪葬,還將整個阿納庫勒墓園維護起來,免得遭到盜墓賊的破壞。阿納庫勒墓園具體的位置,只有正統的格爾人才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店老闆心中的矛盾掙扎,白衣人拍了拍他羸弱的肩膀:「要不我發毒誓好了!如果我膽敢帶走墓園中的任何一樣東西,就讓我出不了墓園就被阿納庫勒城主的靈魂撕碎!怎麼樣,這夠狠了吧?」

    店老闆目瞪口呆地點點頭,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一樣,附到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白衣人臉上的笑意越加明顯,直到店老闆說完最後一個字,他輕輕抬起手,笑意盈盈地向著店老闆腰間一點。店老闆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就已經昏了過去。

    將他扶到牆角坐好,正巧趕上青衣人從樓上下來:「沙兄,你這是……做了什麼?」

    「別多想。」白衣人毫不介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似乎大功告成一般,「為了不讓他提心吊膽,我點了他昏穴,又渡了些內力給他。以他目前的狀況,大概能維持一天左右昏迷。我已經問到了地址,我們必須盡快趕去。在一天之內折返,不然格爾城就出人命了。」

    青衣人似乎是有些不放心地走到店老闆身邊,探了探他鼻息。

    「怎樣?還活著吧?」白衣人無所謂地笑笑,「我若殺人,就不會讓你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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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阿納庫勒墓園,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第一城主的寢陵,原因有二:第一,因為他的寢陵最大最豪華,站在墓園門口就能看到。第二,有路標……

    更奇特的是,路上沒有任何機關的阻礙,只有少數捕獸器安放在路上,似乎也只是為了防止不小心走入墓園的野獸而已。進入了寢陵,就更容易前進了,連捕獸器都省去了。最讓人奇怪的是,縱然寢陵雄偉浩大,可是裝飾卻極為簡單,牆壁上除了一些安魂的經文和阿納庫勒城主曾留下的箴言外,甚至連雕花都未見幾朵。甬道更是簡單用幾塊大石堆砌而成,四通八達,更別提有什麼暗道機關了。

    「這就是阿納庫勒城主花費十年建造的寢陵?」蘇起東瞧瞧西看看,真不敢相信,如此耗費時間的工程,竟然看著這樣單薄簡單。

    「要那些好看的裝飾有什麼用,他死了又享受不了。」沙汝倒是不以為意,提著燈向前探著,手指在牆壁上輕叩著聽聲音。

    穿過墓廳、享殿,終於進了寢殿。四四方方一間小室,看起來有些狹小。正中一口石棺,蓋得嚴嚴實實。石棺的棺蓋很厚,棺蓋正中有一個形狀怪異的ao槽,ao槽四角鑲嵌了四顆夜明珠,在漆黑的寢殿裡發著微光。

    沙汝在石棺正對的那面牆上扣了幾下,忽然輕笑一聲:「蘇兄,我這就讓你看看,阿納庫勒這十年工程的最大成就!」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解開上面纏繞著的厚厚的布,取出一個不大的物什——九種顏色相互交融,形狀勻稱,通體呈半透明狀,這就是引來太多人爭奪的格爾城寶物,九色玻璃樽。沙汝將九色玻璃樽小心地放入石棺的ao槽中,夜明珠的光輝映照著它,九種顏色彷彿活了一般,在玻璃樽中流轉。地下響起轟隆隆的響聲,原本堅實的牆此時像是一道屏障,正緩緩下落,露出背後的別有洞天。

    沙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踏步走進那新出現的密室裡,回身向蘇起招了招手:「來看看。」

    兩個人走進密室,沒走幾步,就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偌大的一間密室,沒有別的裝潢,只有一口深深的水池,水池中貯滿了清澈的水,掬一把嘗在嘴中,甘冽非常。

    蘇起愣愣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水源,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是……」

    沙汝揚起嘴角:「這是阿納庫勒城主留給格爾人民最後的寶藏!是格爾城最珍貴的寶物。」

    「原來阿納庫勒城主耗費了十年的時間,就是在建造這間水庫。」蘇起恍然,又忽然自嘲般的搖頭笑道,「阿納庫勒城主一生為了格爾城,死前還不忘為子孫後代留下最後的生機。如此用心,卻被居心叵測之人惦念著所謂『巨寶』,實在是荒謬啊,荒謬……」

    沙汝握緊水池一旁的一處扳手,用力一扳,地下彷彿什麼機關啟動,水池中的水順著一條條通路緩緩流動起來,不一會兒就流光了。

    那一天的格爾城,像過節一般熱鬧。所有的人都驚奇地發現,自家早已乾涸的水井,忽然汩汩冒出了甘冽的水。他們歡呼著,高歌著,歌頌著雨神顯靈,為他們格爾人帶來了新的生機。

    只有那兩個外來的旅人,才真真正正的知道,其實正是那個人,一直在守護著他所愛的子民們。

    也許,阿納庫勒城主,真的是雨神的化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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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國,帝都,小酒肆。

    一青一白兩道影子,正坐在臨窗的位置上。他們面前的桌上,已經分散了大大小小十幾個酒壺。

    仰頭灌下最後一口杜康,蘇起終於「彭」一聲,趴倒在桌上。

    白衣人猶自喝著,忽然站起身,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兩下:「上次我們的酒約,勉強算你還了!等有空,我再來找你,不醉不歸!」

    蘇起悶聲應著,趴在桌上怎麼也不起來。白衣人仰天大笑幾聲,提起酒壺,慢慢踱出門去。

    等他走了許久,蘇起才爬起來,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勾了勾嘴角。伸手沾過一點酒水,在桌面上寫下兩個字:沙汝。然後他輕笑了一聲,抹去兩個字旁邊的部首,唯留一女一少,為妙。

    妙公子,玉莫言是也。

    「格爾城缺水,所以你想到這樣一個假名。玉莫言啊玉莫言,真有你的。」蘇起搖頭微笑,提起酒壺,一飲而盡。

    酒肆外的樹杈上,黑衣娃娃臉的殺手挑了挑眉毛:怎麼當初追殺玉莫言的時候,就壓根沒想過痛下殺手呢?也幸虧這個俊公子那時攔住了他的劍,不然格爾城的百姓誰來救呢?

    這就是命吧。

    命裡注定的,他們是要做兄弟的。

    *

    終於完結了番外,嘎嘎,謝謝菲菲的友情贊助……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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