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宇碩已指時可待,雖然你想活捉宇碩帝,讓他親眼看著蒼澤是如何攻進帝宮的計劃失敗,但與大局相較,那已是算不得什麼。」
憑空響起一陣詭異森冷的聲音,凰灝君半斂的俊眸赫然睜開,看向一處方向,卻不帶情緒言道:「師傅,您怎麼來了?」
鬼閻羅從暗中走出,蒼老的臉上掛著似有非有的笑意,重疊的皺紋早已提醒著他不在年輕,可他的野心卻比年輕人要豐富陰狠得多,「來看看本尊的徒弟是如何為個水性揚花的女人闇然傷神。」
凰灝君臉色一凝,隨即起了幾分不悅,「她是個有原則之人,本王不相信她會做出紅杏枝外的事情。」許是安慰自己罷,在鳳儀殿的日子,惟說到宇碩帝時,她的情緒才會有所反應,波動是小,卻是比禁忌城城主來得情緒多些。
低垂的眼眸,分明透著難以自服的神色,鬼閻羅不禁可笑的搖了搖頭,依舊毫不客氣的言道:「宇碩帝因她戰敗於蒼澤,故爾納蘭鳳寧注定是宇碩的千古罪人,待你進駐宇碩後,四散宇碩向蒼澤宣戰的原因,屆時,納蘭鳳寧不止是個千古罪人,且還是個紅顏禍水。」
「本王知道師傅厭惡她,可現在她已離開蒼澤數日,宇碩帝下落不明,您就不擔心她是被禁忌城城主救走了麼。」
鬼閻羅聞言,狠唳的眼眸不禁透露幾分棘手之色,按說她的生死與自己並沒多大干係,可讓個隱患活在世間,卻也不是他鬼閻羅的作風,此時隨翠娘回羽微山府之人昨日還有消息傳來,說明一切還都按計劃進行,勿須他忖慮什麼,可凰灝君的話卻提醒他險些讓擎魂箏與長生珠滿占心緒,立即招手喚來一人,言道:「立即飛鴿傳書,告訴天龍等人,絕不能讓翠娘得到半分納蘭鳳寧失蹤於蒼澤的消息。」
「屬下遵命。」
看著憑空而來又憑空而走的黑影,鬼閻羅彷彿並未因著此舉鬆了口氣,他此時想到的是禁忌城隱匿太過神秘,連他都尋不得絲毫蹤跡,禁忌城城主之能確是讓人刮目相待,納蘭鳳寧若真是讓他救走,那麼在擎魂箏與長生珠到手前,確是不可相惹。
可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是有些不安,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依禁忌城城主之能,那些隱藏在暗中暗士死相恐懼些亦沒什麼,可長年累積的防範意識,時刻的提醒著他此事絕非眼見的那麼簡單。
「念在師徒一場,本尊勸你少惦記那女人,從你派出去的人絲毫消息都未傳回,雖不承認她會在天地之間消失,卻也並非能讓你輕易找到,還是趕緊準備,幾日後與宇碩護國將軍王群最後的決戰罷。」
凰灝君聞言,突然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然遐宇間卻透露著揶揄之色,「師傅難道沒聽過英雄難過美人關麼?雖然天下美人無數,可本王看上的,只有她納蘭鳳寧。」
語氣攜著一股淡淡的佔有慾,卻又濃冽得讓人心顫、窒息,鬼閻羅無奈的一聲冷吟,「連天狼都讓你派遣出去了,至今不仍是沒有回信麼?本尊勸你還是早些死心的好,否則,你會得不償失。」
溢滿嘲弄的語聲蕩漾在殿中,如往昔一樣,凰灝君除了聽到的,只能是無盡的諷刺,就若是師徒,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過是有利益做牽絆,「謝師傅教誨,本王心中已有分寸。」
鬼閻羅轉身離開,至於凰灝君有沒有聽進他的話,他根本就不在乎,彼此都明白,維繫他們之間關係的紐帶,無非是場交易而已。
有風吹進,帶動流浮的空氣添了幾絲急意,撞得垂地的帷帳搖曳輕擺。
天和城中,更深夜靜,敲梆的更夫打擊著刺耳的聲音,擔醒著深夜熟睡之人小心燭火,朦朦輕霧細灑,潤滋著待長的萬物枝芽。
一客棧的天字號房內,桌台上燭火熄滅,窗欞處透落清涼皎潔的月光,盈盈了散落一地,婉如清霧中盛開的白花。
浴桶裡,盤坐著一臉色蒼白的女子,渾身的衣衫無一處干潔,皆被水染濕了,頭頂上繚繞的熱氳,似凝聚的輕霧一般,久凝不散。
冰水淹沒了她半個身子,水面上飄浮著幾塊透明待溶的冰塊,而這些冰塊也只在瞬眼之間匯合成水。
腦海裡清晰的盤旋著靜心訣,體內綾亂的氣息稍有條順,但難以抑忍的不適仍讓她細汗淋瀝,滑過臉頰滴落在水面之上的聲音,顯然特別的清脆空靈,然而雙眸緊閉之人,卻充耳未聞。
只要熬過了今夜,明日漸緩的綾亂便會讓她體內的痛苦好過些,良久後,方輕微的歎息,卻被窗欞外突然透入的一股邪氣給驚得睜眸,自己一路低調而行,何以還會引來不速之客?
心緒有了一絲波動,體內的痛苦兀自憑添了一分,敵不動我不動,現在的關鍵時刻,著實不能與他硬拚。
室內,赫然進入一抹人影,淺顯的輪廓彰顯著他男子的性別,一塊黑巾掩面,看不出他神色如何,然而,兩彎笑目卻透露著陰險與奸計,步履聲並未隱藏,彷彿刻意想讓原本室中之人知曉他的存在。
「娘娘可是讓我好找!」
響在耳跡的聲音竟帶著一絲感歎的意味,鳳寧眸光略凝,努力壓抑胸前不悅引發的繚亂,「想不到鳳寧的面子還挺大,居然讓教主派出了三使之一的天狼來找尋。」
「娘娘是聰明人,既是與教主有過接觸,就該知道他的性子,您的安危如何他不會在意,教主在意的,不過是您手中的擎魂箏與長生珠而已。」
如此說來,此番差他出來找尋自己的並非鬼閻羅,斂眉仔細忖慮,也不難猜到他受何人指示,只是向來清高之人,原來除了鬼閻羅外,還有他人能差使得動,「既是無關鳳寧的生死,閣下到此意欲何為,鳳寧既是能從鳳儀殿中逃脫,你此時可有把握制得住鳳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