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英雄。」林依甜美的聲音出口,廳堂內漸漸的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今日林依將擎魂箏帶來了,想為諸位英雄彈奏一曲。」斜眸看向一側的侍婢,示意她將擎魂箏從布裹中展現出來。
正待眾人屏聲執神期待之際,眼著侍婢將擎魂箏擱放在桌台之時,人群中驀然閃出一人,伸出的手,迫不急待的伸向侍婢正一層一層剝開的擎魂箏,侍婢被哄然推倒在地,那人緊緊的抱著擎魂箏後,腳踏椅稜騰空而起,飛出了廳堂,待所有人反應過來後,全然的跟了出去。
夙天對這突如其來的一著,也愣了半瞬,此事不屬計劃範疇,極力掩飾忐忑的心隨著眾人跟了出去,院中,已有熱心之人與那盜箏者開始了爭鬥。
雙方爭執不下,倒是院中的幾株植物給遭了秧,好不容易熬過了肅條的冬季,這才綠葉滿枝,嬌妍吐蕊,便被四溢的騰騰劍氣給斷枝落葉,花殘地紅。
「你是何人?竟敢來芳雲山莊盜取擎魂箏。」落坐在場中,手執的一柄清風劍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茫。
另一人抱著擎魂箏,卻並不顯得力不從心,說明他的功夫還有些硬氣,看此人的年紀,應在江湖中有一定地位,「這擎魂箏本就乃我之物,是林依厚顏無恥運用陰謀奪走,如今物歸原主,你怎能言說是盜?是偷?」
布裹綢垂下半截,那是侍婢解開的,隨風搖曳,輕飄飄的擺動著身姿,彷彿在嘲弄著這場無謂的爭休,有人聽出那盜箏者的聲音,猛然作聲朗喊,「你可是南興城遼北雄遼大俠。」語帶猶豫,但聲卻篤定。
「哈哈哈——。」執箏著一陣狂笑,隨即言攜幾分嘲弄,道:「沒想到江湖上還有人記得我遼北雄的存在。」說完,揭下了薄薄的**,露出的,正是遼北雄那張原先不甘心,此時卻表現得余願足矣的神情,心下正感歎著擎魂箏終於又回到他的手裡了。
「遼兄,你好歹也是武林一代仁俠,怎能行此等搶盜之事,你快些將擎魂歸還林姑娘,否則就算我夙某人放過你,在場的各位英雄也不會輕言罷休。」夙天站在了最前面,望著遼北雄的目光誠懇無比,好像真害怕他誤入岐途一樣。
遼北雄不清楚夙天的用意,當然更不可能將好不容易尋到的擎魂箏退還回去,抱著箏體的臂彎,不禁加大了幾分力道,警惕的著周圍的每一個人,「我憑什麼歸還於她。」
「這擎魂箏並非你所有,自然是要歸還。」
不知何人作聲,卻引得遼北雄一聲冷笑,隨即諷嘲言道:「這擎魂箏是她從我遼家搶走的,當日在南興城,自然有許多江湖朋友為我遼某作證,可既然說擎魂箏不屬我遼家之物,那又如何歸林依所有了?更何況擎魂箏在我遼家呆了數十年之久,一現世,讓人搶走後就得成她的了?如此誰搶到就是誰的話,如今這擎魂箏歸我所有,何來的疑議?」
遼北雄不愧是老江湖,所言字字句句在情在理,讓人挑不出一絲病意,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應答遼北雄合情合理的言詞。
夙天見情況有異,腦子迅速的轉動著,不能讓事情太過偏離軌道,不消一會兒,計上心頭,「遼兄,你的話言之有理。」
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飄向了夙天,包括林依在內,臉上都寫滿了疑惑,聽著夙天繼續說:「既然擎魂箏非你之物,亦非林依姑娘之物,擁有它的主人龍工聖人已逝,可它卻是武林公認的至寶,現在我與天下英雄正商討如何對付禁忌城,你身為江湖一代前輩,自然該以身作責,相信你也清楚這擎魂箏出世會帶給江湖多大紛擾,你若想安生渡日,須尋得一處天下人找不到的地方,可這個地方是不可能存在的。」
夙天說了一大堆,此時卻收了聲,遼北雄不禁疑惑他的用意,懸著心嚴肅的問著,「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知遼兄以為這樣可好?若遼兄信得過夙某人的話,就將擎魂箏交於芳雲山莊來保管,而遼兄可作為儀仕參與此次行動,而此次行動,也會為擎魂箏贏得新主人,今日在場這麼多江湖朋友作證,此話決不食言。」他在給他台階下,亦是在提醒他識實務者為俊傑。
難道才到手的擎魂箏又要假手於人嗎?遼北雄內心無比的糾結與掙扎,「我如果不同意呢?」
夙天心下緊張,臉上卻是一臉輕鬆的笑意,眼睛略微的掃視眾人,卻不作任何言語。
遼北雄明白夙天用眼睛表達的示意,今日他隻身獨闖芳雲山莊,懷中之物又是令武林覬覦之寶,若他不識實務,雙拳難敵四手,除非他生得一雙翅膀,否則欲將擎魂箏帶走,難於登天。
躊躇半晌後,既與安危憂連,自是不能不作妥脅,可真要將擎魂箏交出去,又實在不甘,「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是企圖我懷中的擎魂箏?你又拿什麼讓我相信你能保證我的安危?」現下眾人看他的眼神,他找不出來幾個友善,除了警惕,便是四溢的殺氣。
夙天聞到了轉機的意味,立即拱手環拳,向著眾人言道:「諸位英雄,遼兄此舉也不過是對擎魂箏的青睞,人難免都有糊塗的時候,夙某相信遼大俠在江湖上的地位定會助我們一臂之力,早日除去武林一大禍害。」
「既然夙莊主這麼說了,我徐長英自是不會為難遼前輩。」徐長英斂下了殺氣,看著遼北雄言道。
此言一出,眾人都開始附喝起來,「我們相信夙莊主的公道。」
「對,擎魂箏放在芳雲山莊我們放心。」
遼北雄這才略微鬆了些惕意,今日若不妥協再持續下去,對自己並無一絲好處可言,擎魂箏還有奪回的機會,現在自是安危重要些,不能責怪自己太過魯莽,只能怪擎魂箏太過吸引力了。
收劍回鞘,在一片寂靜中將擎魂箏雙手奉上,天知道此時的遼北雄有多麼的不情願。
夙天見計謀得逞,揚起一臉和善的笑意,伸出了雙手去接擎魂箏,然,正在此時,一道強勁的疾風閃過,遼北雄遞來的擎魂箏赫然碎裂成塊,殘體濺得七零八落,在清風中,霎時瀰散一股淡淡的碎沫木香氣息。
眾人的心好似停掉一拍,滯愣在擎魂箏破裂的瞬間難以釋懷,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直搗得人心恍不過神來。
「碎了一把破箏而已,卻將爾等懾成此等呆愣模樣,道是現如今的江湖閒得很。」寂寧的場中,突兀飄來一聲攜帶嘲諷的輕笑,詞裡句間,毫不掩飾他的揶揄與弄嘲。
夙天回過神來,不禁隨著眾人的目光尋向那話音的出處,只見拱形門下,緩緩現出一銀袍金面男子,遂深狹長的蒼目,攜帶著點點饒有興致的趣味,薄唇輕掀的弧度,雖揚著絲絲笑意,但讓人乍看之下,卻是毛骨悚然的至深冷情。
胸前隨風飄散的發,愜意無比的揮灑輕蕩,然踏出的步履越多,四溢的駭人氣勢便越發的濃冽,場中之人為他的氣勢所懾,紛紛不由自主的為他讓出一條道來,那越發臨近的氣息,在周圍宣染著張狂與邪肆,彷彿那眉眼間的危險與詭譎氣勢與生俱來一般。
遼北雄見擎魂箏破碎,內心自是硬生生的吃痛起來,怒視著那罪魁禍首,欲上前拚個死活,卻被來人的強勢迫力怔住,渾身顫抖起來,不知是因憤怒所至,還是被那人嚇住。
男子步履頓住,在這寂靜的場中霎時騰起一股凌厲的陰寒,唇畔那抹淺顯的笑意妖繞邪魅極了,隨風輕掀的袍角,正揮霍著他的冷酷絕情,渾然天成的存在之感,不容任何人眨眼。
隨行而至的,還有一青衣女子,那女子自出現,臉上就未展現過一絲表情,彷彿生來就一具冰冷模樣,嗔癡喜怒之色,永遠不會在她臉上呈現。
「遼大俠好像很不服氣?可是因著本座毀了你手持的擎魂箏?」輕佻的話,處處透著雲淡風清的隨意,好像他方才讓人駭然之舉,不過是平常的消遣而已。
遼北雄被點名,心中先是莫名一激靈,隨即覺著有江湖撐腰,底氣立時提升了不少,「好狂妄的後生,我遼北雄好歹也是江湖前輩,你怎能用此等不敬的語氣同我說話。」
敢在他面前倚老賣老,這個遼北雄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不成?看著他對自己那帶著輕視意味的眼神,男子狹眉略斂,四溢的冰冷目光中明顯攜著層層薄怒,隨即冷情的勾起唇角,「看來遼大俠是活膩味了。」
場中無人敢應話,因著這霸氣狂肆十足的男子身份不明,誰人膽敢輕舉妄動,惟慎謹小心的見事態發展,此時眾人只聽得男子說完這句囂張至極的話後,語聲略微的拖長了半瞬,但終是止了去,等著遼北雄反應之時,卻徒然發現他已將方纔的姿勢保持了不久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