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一直躺在龍榻上把玩著懸於半空的那顆透亮的暖珠,想不通透原理,把玩一下又沒所謂,方才殿外想起了更聲,子時已過,陛下還未歸來,難不成今夜真讓那個打扮靚麗的佳人給迷住了?眉宇間攜帶著些許興味,唇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一抹淺笑,心下忖慮著若真是這樣,她不禁有些後悔,沒看到那個美人的模樣,沒看到陛下是如何恩澤於她的。
殿外有了動靜,透過屏風看去,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只不過他沒徑進過來,而是去了一側的浴池,那浴池的水是引至祁宇殿後山延下的溫泉水,終年不盡流淌,溫熱適宜。
收回眸光,將手中的暖珠一拋,立即周圍又添了幾分透亮,絲滑的褻衣裹著身子,柔順的青絲散了一榻,扯上些雲絲被蓋住胸口,徒然望著周圍的落地帷蔓,燈燭跳動的光芒,影得到處都染上了一層朦朧之美,龍涎香縈繞之間,兀自添了幾分似仙境的縹緲之感。
方輕聲一陣歎息,一抹修長的身姿撩開了帷蔓,妖冶的臉上攜著邪美的笑意走了過來,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倦乏懶散,卻不失帝王威儀,王者之范,一雙漆黑的雙狹眸懾人心魂,儘管溢著無盡的溫柔,亦不能讓人放鬆警惕,簡袍著身,明顯是從浴池裡出來,髮梢還滴著些小水滴,一看就是倉促運功,還不及全然烘乾。
掀被上榻,長臂攬住思念的人兒,「寧兒方纔的歎息所為何來?可是再責怪朕回來晚了?」
鳳寧忍不住輕笑,故作惋惜的搖了搖頭,「寧兒是在歎息那裡平日裡極少見到陛下天顏之人,難得守歲之夜得與陛下相見,定然是打扮得體,衣著鮮亮前來,卻未打動陛下分毫,實在是可憐得很。」靠在他的胸膛,聽著『砰砰——』的心跳聲,手撫著胸口說:「這兒可是由窗外的雪做的?」
又來了,既是想玩,那就奉陪到底,紫御麒作勢忖慮了一番,面色正經的言道:「寧兒說得有理,朕真不該因著寧兒忽略了她的感受,今夜琴妃打扮得最美,碧兒表現得最嫵媚,媚兒那裡也表現得不錯,不過還是琴妃甚得朕心,朕現在就去找她。」
說完就要起身,意料之中某人環住腰間的素手增了幾分力道,「陛下可是想好了,寧兒豈非大方之人,你若不想你的愛妃們失了性命,就少開罪寧兒。」
寧兒為他吃味,沒有比這件事情更值得他開心,緊緊的握住著她手捂在胸口,斂下了揶揄的口吻說:「除了寧兒之外,這兒都是用窗外的雪做的。」
縱容她任性,縱容她無理取鬧,這世上,只有紫御麒能辦到,徒然溫柔的腔調,「可滿意我送你的詩?」
「自是滿意,不過以後寧兒的文采只能對著我一人呈現,她們不配聽到寧兒半分才華。」
霸道如他,如此強勢的獨佔欲依舊如初,她不討厭這份感覺,至少,會從中尋到一絲被人珍惜的感覺,不過那首詩到不是她的功勞,乃是唐太宗李世民之佳作,今日年末,正好拿到應景,「睡吧,明日寧兒倒是可以躲清閒,陛下就有得忙了。」
略動動身子,想拉開些距離讓他好好休息,不料卻被他倏然的覆了上來,來不及說什麼,唇瓣已讓他親柔的吻上,延綿至耳跡,細吻卻不曾停下,隱藏在青絲之間的呢喃,「明日不能好好陪在寧兒的身邊,今夜自然是要好好的疼愛寧兒一番。」
這是個什麼理由?縈繞在耳跡的溫柔,讓鳳寧不禁浮上兩抹羞澀,環住他的身子,鳳寧不甘示弱的附在他耳邊,「明日可是重要的一日,陛下就不怕在朝堂上打起瞌睡?」
手解著她的褻衣,垂墜的髮絲落在她的胸前,輾轉親吻著她的唇瓣,深情且潤韻,邪魅的彎起蒼眸,溢出縷縷危險的光芒,「瞌睡又怎樣?那管明日如何?此時自是疼愛寧兒重要些。」
合上眼簾,感覺著紫御麒傳來的愛意,絲絲縷縷,那般的真實清晰……。
窗外銀月鋪照,洩落了滿地芊華,層層的白雪,漾著冰冷卻柔潤的光芒,繾綣而至的夜風,捲走了舊時一切,那泛青色的天際,似乎正要升起一輪希望。
正月初一,帝王出宮祭祀,整個帝宮皆冷清了下來,芸然宮的兩個宮婢從不多言多語,這讓鳳寧覺得更是無趣。
倚在窗欞前,將素手伸出窗外,任洋洋灑灑的雪花飛落在手心,突然想起什麼,好像很久都未舞劍了,於是隻身來到院子裡,整個身子周圍飛舞著雪花。
竹蘭竹梅相視一眼,臉上自然而然的閃過一絲憂色,上次主子因著受涼,自己受到的教訓此時想來仍心有餘悸,現下卻是不能讓她再有意外發生,竹蘭急忙反身回室內,拿出氅披,「娘娘,正落雪呢,您要賞雪,請披上氅披吧。」
身子未動,只是衝著兩個宮婢斜眸掀笑,「猶記得當初你們到芸然宮時,說是擅武,那你們倆誰的功夫高些?」
面面相覷,猜不透測主子澈盈的眸子裡的用意,不知如何作答,又聽著鳳寧說:「既是無法言語,便是齊鼓相當了,現下正無聊得緊,竹蘭將氅披放回室內,你倆一起陪我對招罷。」
姐妹倆立時跪在地上,異口同聲的說:「奴婢不敢。」
額眉微擰,唇畔雖依攜笑,但眉梢卻挑上了一絲不悅,心下亦清楚並不是不敢,只是按照她們的思維,對主子不敬,可是要自捨性命的罪過,輕輕的歎了口氣,「起來罷。」
「謝娘娘——。」
發頂已染了些許白色,身上也有雪花停留,目光掃到庭院中一支撐著小樹生長的木棍,看似如同大指般粗小,移步拿在手裡,感覺正好。
竹蘭竹梅神色有些疑慮的盯著庭院中的主子,莫名的看著她拾起一根本棍,正想說服她進室內取暖時,卻在霎時之間,看到她揮動木棍練起了武來。
都知道寧妃娘娘是神秘的,和陛下的性子有著太多的相似,可在這相似之中卻又有著許多不同之處,娘娘會時爾孩子氣的玩心大起,捉弄她與竹梅,或是平心靜氣的坐下來教授她們一些從未聽聞過的技藝,可有時候的冷情也讓她與竹梅膽寒,立在她的身側,彷彿置身於陛下身邊,一樣的讓人莫名的怯怕,一樣的覺著她的威儀是渾然天成,與陛下的霸氣與邪肆勢均力敵。
明明是一根圓滿的木棍,卻能在她揮動時化作一層簿如蟬意的劍氣,好似能將天上墜下的雪花劈開,庭院中的氣流隨著她輕盈的身子舞動,無風自動的衣袂,在她凝招之間上下翻飛,繚繞在她周圍的落雪,迎著氣流輾轉而舞,輕移旋轉的步履周圍,竟無一片飛雪的痕跡。
訝然的凝視著落雪紛飛中輕靈的身姿,徒然變得縹緲若仙般遙不可及,那行雲流水般暢然的招式,毫無瑕疵的展現出來,飄逸柔美的動作更是自然而成,不禁看得呆了,沉浸在那優美似舞,堅韌似強的氣息中飄浮。
周圍的雪花好似皆被一股氣流給吸引,只顧縈繞在她身側,分縷不曾著地,赫然見她持木棍的手勢輕轉,雪花霎時四溢開去,落在地上,彷彿擲起了聲響,周圍的異動因為主子收招而緩緩的平靜了下來,飄散的落雪,終是歸於了正常,無力的隨風亂舞,到處依附,再看主子此時的模樣,運動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她竟能氣息不亂,彷彿方纔的舉動未曾有過一般,如此高深莫測之能,實在是讓她們汗顏悚然。
竹蘭走下台階,將氅披披在主子身上,「娘娘,進室內喝口熱茶罷。」
淺淺掀起一抹笑意,沉沉的歎息後,將手中的木棍重新歸置那株有待支撐的樹下,搖身攜裙踏上台階,跨過了門檻。
這一日,紫御麒回來得稍晚,且是潛身而來,鳳寧不解他為何不用林允立在芸然宮門口朗聲通報,向整個後宮宣誓他又臨幸芸然宮了。
室內的隆隆暖意,與室外寒冷的天氣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竹梅沏了一杯新茶,鳳寧接過遞到紫御麒手中,「嘗嘗這茶,是我今早去御花園,從梅花花瓣上採集的晨雪溶水沖制的。」
紫御麒接過,卻並未直接飲用,而是挑眉笑道:「哦,想不到寧兒還有這等雅興。」隨即飲了一啖,頜首:「嗯,茶香四溢,這水雖是熱的,可嗅起來卻有種新冷的感覺。」
懶得理會他方才質疑的話,步履不經輕退了一步,拉開些距離打量著他,帝服已然換下,玄袍著衣,銀帶束髮,分明勞累了一日,卻不見他臉上攜有絲毫的倦意。
將手中的茶盞遞到一旁侍候的竹蘭手中,唇角邪魅的勾起誘人的弧度,語氣雖蘊含著揶揄之音,眉宇卻似挑上些許薄怒,「這才分隔一日,寧兒就把朕給忘了,此時急忙記在眼中不如記在心中,省得下回讓朕看到寧兒用這樣的眸光打量朕,讓朕生氣。」餘音未散,手臂卻已攬上了她的腰間,緊緊的圈她在懷裡,狠狠的吻著她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