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竹蘭的意思,竹梅頜首轉身離開,竹蘭撐著傘,略微歎息後,向鳳寧走了過去……。
頭頂徒然陰暗些許,眸光輕抬,一柄撐開的蘭花紙傘,玉眸漾著濕意,「竹蘭,你可有嘗過讓最親的人否定存在的感覺?」不經意間用了前世說話的口吻,淡淡的,虛無縹緲。
聞言,竹蘭只覺心中一沉,卻不知如何作答,輕聲言道:「主子,天氣寒冷,身子要緊,請您隨奴婢回宮罷。」今日的主子不對勁,可是從納蘭宰相那裡聽說了什麼?
夜靜奇異,帝宮鋪滿了月光皎潔的銀白,乍一看去更是添了幾分詭色。
一抹身影匆匆而過,巡夜的御林軍們個個訓練有素,卻絲毫不曾察覺,只看到了林總管隻身行走在曲廊中,一慣的神情冷漠。
身影落入芸然宮裡,門口的竹梅立即行了一禮,「陛下。」
紫御麒徑直踏入了門檻,邪魅森冷的俊顏上寒光迫人,聲調陰沉的言道,「怎麼回事?」
竹梅隨其身後,見慣了陛下怪異的神情,此時卻添了嚴肅與擔心,不免有些愕然,還是分寸的應道:「怕是主子在御花園中受了涼。」
竹蘭拭著床榻上女子額上的細汗,見到陛下至此,立即跪下請安,「叩見陛下。」
紫御麒來到榻上,看了一眼榻上人兒的模樣,清晰懾人的兩束冰火倏然凝聚在蒼眸之間,神色驀然暗沉,周圍的氣息霎時變得悚然驚恐無比,斂眉的瞬間揮袖出去,竹梅立時感到腹中一陣錘心的痛楚,卻不敢有所動作摀住,唇角已滲出了殷紅,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奴婢該死,陛下恕罪。」
陰狠的瞪了一眼求饒之人,眸光輕轉後變得心疼溫柔,受涼?寧兒有著深厚內力護體,怎會讓自己受涼?難道是今日自己做得過份了,傷了她的心,忽略了自身護體的能力?
瞧著她眉宇緊蹙,額間細汗層出不窮,顫動的睫羽,不安的神色,呼吸略帶急意,分明是為夢魘所困,夢魘?回想相識以來對她的認識,從未見過她為何事焦急不安,如此淡漠隨性之人,也會為俗事所困,在睡夢中驚惶萬分麼?還是她掩飾得太好,佯裝性子,不讓任何人看到她靈魂深處的脆弱?
扯過仍跪在地上的竹蘭手中的綿錦,為她拭著凝聚成珠的汗滴,紫御麒真是越想越後悔,也想過,以寧兒之能,又豈是能讓一個帝后之位給束縛,可如果不這樣做,怎能將她固緊在身邊,不會讓自己覺得她在懷裡,心卻十分遙遠,於是狠心安排,他也認為帝后之位不算什麼,可若能安慰自己的心,讓她離自己近些,不擇手段傷到她也在所不辭。
心下揪著歎息,正欲將綿錦遞給竹蘭打濕,卻被她突然緊緊的抓住,一瞬的訝然之後,便聽著她不安痛苦的聲音,「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在病房,媽——,媽——,別丟下我,我的好怕,奶奶,奶奶,我不——是掃把星,不要——打我,媽——,我好痛,不要離開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