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丫頭,你連幾天後能不能活著上凌霄山都不知道,卻在這裡著急忙活的打聽自己的相公會是誰,你倒真是想得開啊!」老頭指著我笑得不亦樂乎,只是嘴裡卻依然損的要命:「哪怕是讓你嫁給了皇上,你也得有命享是不是?」
「求,那您就甭操心了,只要他敢娶,我就敢嫁,我才不管什麼命不命的呢!我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世為人,能多活一天,就要好好的享受一天,如果盡信命,那我還啥都不敢幹了。不過,我才不想當什麼皇后呢!再說了,我也不是那塊料!」不滿的瞥了師傅一眼,我撅了撅嘴道:「我就想安安定定地過我自己想過的日子,瀟瀟灑灑的活這一遭,幹嘛沒事背個母儀天下的空名頭,像個神似的過著身不由己的日子!」
目光驀地一亮,老頭感慨的望著我道:「丫頭,你真的是這樣想的麼?」
「嗤——」超級不爽的瞥了師傅一眼,我故意氣鼓鼓的道:「我什麼騙過你?當然了,除了剛來到離界的時候,我裝失憶的那次!」
「呵呵!」老人捋著鬍子笑得一臉開懷,忽而目光一沉,直直的望著我道:「靈兒,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你跟花家小姐長得如此相像麼?」
「呵呵!」輕輕一笑,我平靜的望著師傅,緩緩地道:「只怕師傅您沒有跟老太君說實話吧?」
聞言,老人居然低下頭呵呵的笑了起來,直笑得兩肩抖動、渾身顫抖,半晌方才抬起了頭,一字一頓的道:「不錯,真正的落靈,正是她的外孫女——花靈!」
不知道為什麼,我聽了居然一點都不激動,反而是那麼的平靜,因為這個答案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微微一笑,我接口道:「師傅不跟老太君說實話是因為,我的附身讓落靈原有的封印能力都喪失了,而且連靈力都全部改變了,是嗎?」
「是!」老人目光灼灼的望著我,轉而忽的一下站起了身,望著灰濛濛的天空道:「花家後人自古以來就擁有世代相傳的封印能力,為了能保住這一能力,花家的女兒一般都不會嫁出去,而是招人入贅進來,生下來的子女都姓花。花家前幾世都是子繁葉茂的大家,但到了花太君這一代,整個花家就只剩她和她的兩個女兒了。而這兩個女兒,一個便是花含羞的母親,而另一個就是你——落靈的母親。」
忍不住微微一驚,我怔怔的望著師傅,心裡不由暗暗納悶:「既然如此,那落靈又怎麼會在剛滿一歲的時候就被師傅所收養,還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就算她的父母在某次外出的時候遇害了,那師傅也可以把落靈送回花府撫養啊?」
看到我怔忡的表情,師傅輕輕一笑,繼續緩緩的道:「離界有最古老、地位也最尊崇的五大貴族,所以歷屆的皇后人選也必然出在這五大貴族之家,如若沒有合適的人選,方才會在剩下的世家、名門、番貴等大家閨秀之中進行挑選。而當年最合適的皇后人選就非你母親莫屬了,她上面有個姐姐,已經招了世家公子入贅為花家生下了繼承人,所以她必然是要進宮去做那個你不屑一顧的皇后的!只可惜——」
呵呵一笑,師傅悠悠的道:「或許雖然你的靈魂並不是真正的花靈,但你們還是有很多莫名的相似與相通之處吧!落靈的母親一直不願屈從於命運的安排,以至於後來碰上了她真正的心愛之人,便斷然離家出走、浪跡天涯去了。」
「哇塞!有理想、有追求!」忍不住一挑大拇指,我一臉敬佩不已的望著師傅,激動地直咋舌:「真沒想到,我這裡的媽還這麼有個性啊!」
「哈哈,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老頭望著我朗聲大笑道:「什麼話一到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嘴裡,就變味了!你說的有理想,有追求,在花家長輩看來卻是玷污祖宗、有辱門風的大逆不孝之罪,所以當即對外宣佈花家二小姐已抱病身亡了,暗地裡卻一直在派人到處尋訪花家二小姐的消息。結果,人是找到了,卻已化為了東亭梨山上的兩抔黃土。而輾轉打聽到的,花家二小姐已和她的丈夫育有一女,卻在亂禍中失散了,生死不明!」
「如此說來,師傅所說的,我那對平民夫婦的父母,就是花家二小姐和她自己選的情投意合的夫君嘍?!」望著師傅,我笑嘻嘻的問道:「那您既然知道他們的身份,又為什麼不把我,哦不,是小落靈送回花府去撫養呢?我想老太君不至於為難一個孩子吧?」
「受人所托,自然要傾盡所有,遵守承諾!」師傅望著我微微一笑道:「出生於花家,一出生便背負著守護王匙的使命,不然就要聽從家人的安排,嫁進宮中,過著身不由己的生活。我想,落靈的母親就是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再走上自己的老路,所以請求我,讓我收她的女兒為徒,帶回龍吟山撫養,一輩子隱姓埋名,無憂無慮的長大,過上她想過卻沒有過上的,普通人簡單而快樂的日子。她雖然毅然離家出走了,但我相信,她一直承受著良心的折磨,而且還必須要東躲西藏的,以逃避花家家法的殘酷懲罰。只可惜,她卻沒有預料到,她的孩子會那麼早的隨她而去了……」
「師傅,我真的很抱歉!」望著一臉唏噓的師傅,我突然有種暗恨自己的感覺,恨自己為什麼偏偏要附到這個孩子的身上。
「呵呵,傻孩子,你們一生一死,一死一生,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因緣巧合罷了!」老頭望著我,睿智而深沉的目光,似兩淵幽靜的潭水,靜靜的撫平了我心中的悸動、內疚和後悔。
「不管怎麼樣,我既然因落靈而重生,那我就更應該要為她做件事,為她的母親做件事,為花家做件事,也算了了她們的一個心願!」
猛地一拍桌子,我昂昂然的站起來準備表一下決心,卻一不小心把洗茶具剩下的熱水全「拍」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儘管是已經放了半天的熱水,但依然燙的我像只「竄天猴」一樣,嗖的一下便跳起了身子,在桌子旁蹦來蹦去的叫喚著:「哇~~~哇~~~~痛痛痛——!」
「哼!你也知道痛?!」師傅不冷不熱的看著我,隨即猛地一把把我拎了過去,就像提溜一隻小雞。掏出一個藥瓶往我的手背上倒了幾滴黑乎乎卻散發著異香的藥水:「知道痛就愛惜自己一點,別老是那麼大義凜然的!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想想你『這裡的媽』,想想小落靈!」
話音落,一股清涼感頓時傳來,灼熱的疼痛也逐漸消失了。忍不住舉著手歡天喜地的一笑,我一臉諂媚的望著師傅道:「師傅哎~~~,我現在真的是越來越覺得,做你的徒弟真好呢!餓了有飯吃,冷了有衣穿,病了有你管——」
「死了有我埋!」清朗的聲音陰測測的接了句,直接把我噎得愣在當地直翻白眼,卻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唉——!」一聲悠長的歎息聲響起,師傅一臉黯然的站起了身,望著天上好不容易冒出來的幾顆星星,緩緩的道:「天意不可違!天命也不可違啊!落靈的母親千方百計的想讓落靈擺脫花家的命運,結果你這個傻孩子卻偏偏要攬到自己的身上去!」
「師傅——」淡淡的一笑,我沉靜的望著師傅道:「我以為您會知道的!」
看著稍稍愣怔,盯著我默然不語的師傅,我坦然的一笑道:「我曾經驟然失去過一切,所有曾經熟悉而熱愛著的一切,包括父母、親人和朋友!師傅您知道最令我痛苦的是什麼嗎?不是孤單,也不是寂寞,而是那種『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悔恨和折磨。我曾經暗暗發誓,在這一生裡,你們是我最親最親的親人了!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地愛你們,加倍的珍惜你們,再也不要留下像前生那樣的遺憾和悔恨。儘管當時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眼看見馳花元帥時,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與親切感,真的是一見面就打心眼裡喜歡上了這個美麗而堅強的老太君。我想,雖然靈魂不一樣了,但是血肉相連的羈絆還是無法磨滅的吧!而且——」
走到了師傅的身邊,我拉起了老人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上,緩緩的續道:「我看到馳花元帥和花含羞那麼憂傷、那麼無奈的依偎在一起,靜靜的等待著生離死別的到來,我的心就會痛,我就只想著,無論如何,決不能讓這對相依為命的祖孫也嘗到那種親人間驟然離別的錐心之痛!呵呵,師傅,我現在終於知道了,衝動是魔鬼啊!可是您不是也說過,我跟您年輕的時候很像嗎?不願意任何人受傷害,希望每個人都能開開心心的活著,每個人都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幸福!所以,您怎麼會不知道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