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四師兄既沒有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難耐思念,也沒有‘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的那種翹首企盼,更沒有‘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那種心心念念、輾轉反側,所以應該不是您和王妃娘娘之間的那種愛情吧?”
看王爺一臉的好笑微嗔之意,我連忙面容一整,語氣鄭重地道:“再說了,人生雖如白駒過隙,但畢竟也是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慢慢累積出來的。年少輕狂時的愛情,絢麗、熱烈,但也最容易冷卻、磨滅!想要相濡以沫,不離不棄地相伴一生,不是只憑這滿腔的熱情與沖動就能實現的!我有我的夢想,四師兄也有四師兄的理想,兩個人還沒能達成共識,亦不知是否有著相同的信念,相同的決心,能一起面對這漫漫人生當中的無數挫折、坎坷與考驗。所以,又怎能這麼輕易地決定自己的人生?我要對自己負責,更要對四師兄的一生負責!如果只是為了感動、感激、回報或者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我收下了您的這塊傳世玉玨,那便是對四師兄絕對的不公平!因為,我無法用對等的感情,來回報他這份真摯的付出!王爺,對於您與王妃的這份厚愛,就目前為止,我只能說句抱歉了!”
看著一臉震撼而又啞口無言的王爺,我不由淡淡地一笑道:“王爺,您放心吧!今晚的這番對話,我會當您從來沒說過,但您也要保密哦,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二個小秘密了!如果這番話讓別人聽到了,只怕我和四師兄以後見面都會尷尬、不自在的!所以,一切就順其自然吧!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四師兄也還很年輕,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准,不是嗎?所以您就不要太費心了,說不定‘山窮水盡疑無路’之時,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哈哈!”
說完,我故意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壓低了聲音道:“王爺那天不是也見了嘛!洢水閣的閣主洢水聞香小姐,那可是個才貌雙全的好姑娘啊,而且和四師兄的關系好像也很不一般哦!說不定啊,您手裡這塊玉玨的真正主人,就是她哪~~!哈哈!”
“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哦!明天還要早起呢!”語氣輕快地道了聲再見,不再理會一臉若有所思但明顯又有些不甘心的忠勇王爺,我趕緊腳底抹油,閃人了~~!
怔怔地望著那道清靈活潑的白色身影像逃命似的急急離去,忠勇王爺不由露出了一抹感慨而又頗為無奈的笑意,耳邊又響起了問菊先生那如預言般的話語:“只怕到最後,捨不得放人的反而是你了!”
遠遠地,一陣清脆悅耳的吟詠聲傳來:“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呵呵!”
雙目驀地一亮,轉而卻又發出了一聲深深的歎息,忠勇王爺默然暗道:“真的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嗎,靈丫頭?但本王卻覺得,風兒最終只會落得個‘多情卻被無情惱’啊~~~!”
轉過身,負手遙望著風兒居所的方向,王爺慈愛的眼中浮上了幾分愁思:“風兒,你愛上的,究竟是怎樣一個墜入了凡間的精靈啊?這樣的少女,就像一陣拂面而過的風,又似倒映在水中清婉的月,不似人間庸脂俗粉的了然無趣,又跳脫了凡塵之人的無事煩憂,睿智、豁達、體貼而瀟灑。若她甘願與你終身相伴,那你定會得到這世上無人能及的幸福!但如若她還不想停下來,那你,有辦法抓得住風的腳步嗎?對不起,風兒!為父已然盡力了,但只怕到最後,你注定是會傷心一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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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書房偏苑尚有十來米遠的地方,一道雋逸挺拔的身影正略顯僵直地默默站立著,錦衣華冠的高挑身軀一動也不動,竟仿似被施了定身咒定住了一般。
月亮輕輕地鑽出了雲層,將銀色的月光緩緩地傾瀉到了那張眉清目秀,神情凝重的俊挺面龐上,好看的唇緊抿著,仿似在等待著什麼一般,那麼急迫而緊張的表情,似乎連呼吸都靜止了。
隱隱的,一個柔軟的聲音吶吶地響起,似乎極是為難地道:“對——對不起!”
僵直的身軀驀地一震,整個身軀開始輕輕地戰栗了起來。
又是一聲柔嫩但卻更顯堅定而清晰的聲音再次響起:“對不起,王爺,我不能收!”
這下,錦衣少年再也站不住了!陡然一轉身便想飛離而去,誰知卻是腳下一軟,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
猛地一咬牙,刷的再次站立了起來,那本是黝黑而明亮的雙眼,竟已布滿了血色的紅絲,勉強收復住滿心混亂的神思,強自提起了一口真氣,倏地飛身而起,直撲王府北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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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皎皎,夜風習習。
王府北面的一個僻靜小院中,一個白衣濯濯,面容沉靜的清逸男子,正默默負手仰望著漫天的星光。輕柔的月光在他臉上映下了一層似銀似雪的如夢光輝,令他整個人如月神般,散發出一種熠熠流動的溫潤神彩,神秘而不耀目,炫然而不刺眼。
忽的,一股強悍的內力夾帶著一陣靈風呼嘯而來,白衣男子不慌不忙地伸臂一擋,身形微微退開半步,抬頭卻看見一個錦衣華貴、面容英俊的年輕男子正目光灼灼、滿面哀戚地緊緊盯著自己,心中不由一愣,竟是自己的四師弟——雪峰。
面容沉靜依然,楓霧縮臂一帶將他向旁邊一引,再運起內力輕輕一震,登時將他逼了開去。卻見四師弟竟似喝醉了酒一般,腳步無法抑止地向後連退了五六步。
心中微感詫異,楓霧連忙蹂身而上,左手探出,迅疾無比地把住了雪峰的脈門。這一摸之下才發現,師弟不知是因為何事,竟然在心神俱亂的情況下,又強運了體內的內力和靈力,以至於有些洩力了。
此種情形可大可小,如果不及時助他平復心神,調息內力,只怕會有損他的內力。當下不敢怠慢,忙用手在他身上連點了幾下,封住了幾處大穴,隨即一伸手貼在了他背心的正中處,緩緩地催動內力灌入他體內,引導他四處亂洩的真氣緩緩歸攏,最終匯成一束流向各處經脈。
片刻,楓霧平靜地站起了身,解開了雪峰身上被自己封住的幾處穴道,淡淡地看著他,默默地等待著他說明來意。
“師兄!陪我喝酒!”雪峰也不多言,咧著嘴開懷地一笑,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微微皺了皺眉,楓霧靜靜地點了點頭。
“來人——!”一聲高呼。
半晌,才院門外跑進了一個青衣家人。只因大師兄素喜安靜,所以這個院中並未安排下人。
“去拿兩壇好酒來,要快!”慵懶的語氣緩緩地道,卻隱隱透著一股威嚴。
“是!”家僕看小王爺雖笑意吟吟,但語氣卻凌厲冰冷。當下不敢怠慢,忙躬身領命,轉而一溜煙地小跑著去搬酒了。
靜靜地望著下人如同奔命般的倉皇身影,雪峰笑容更加燦爛,但語氣卻低沉嘶啞,緩緩地,字字清晰地道:“我爹,想把屬於我的那塊傳世玉玨,交給靈兒!但是——”
牙關倏地咬緊,雙手也猛地緊握成拳,痛苦已無法壓抑,從話語中汩汩地流淌了出來:“她,拒絕了!”
猛地轉頭望向一旁面色沉靜如舊,雙眸波瀾不興的大師兄,那如千年寒潭般深沉而淡定的眸中,居然連一絲預期中的波動都沒有,仿若沒聽見一般。
忍不住,淚意漲痛了雙眼,苦澀嘶啞了咽喉,雪峰語帶哽咽地嘶聲道:“為什麼?她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拒絕了?是你嗎?是為了你嗎?!”
月光下,白衣男子端然而坐,衣袍瑩然,墨發輕舞,溫潤如玉的面龐上,一雙澄澈清朗的雙眸,依然是那樣平靜無波的溫和,像是佛祖看透了人間世事般清明疏冷、一成不變的溫和著,整個人如同披霜修竹,映雪青松般,俊雅出塵到令人心沉、心寒、心如止水。
呆呆地望著那個自己最尊敬,也最欽羨嫉妒的大師兄,雪峰頹然地一笑道:“可惜,我連恨你都做不到!一聽到她的答案,我第一個念頭便是想狠狠地大醉一場,但同時而起的念頭竟然是,找你陪著我一起!呵呵,呵呵!”
遠遠地,看見家僕提著兩壇酒,跑得像是一頭不停喘著粗氣的老牛,雪峰猛地一撐桌子,人似翩鴻一般直直地飛撲了過去。
徑自接過了兩壇酒,不理會嚇得差點尿褲子了的家僕,雪峰冷冷的丟下一句:“你可以回去了!”轉身便躍回了小院,將兩壇酒猛地放到了小桌上。
撥去塞子,一股濃烈的酒香肆意地在夜風中飄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雪峰提起一壇就湊到嘴邊直接灌了起來。
“剛剛幫你把真氣導入經脈,實在不該擅用內力的!”楓霧靜靜地說道,平靜的臉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呵呵,大師兄你放心,喝完了,我就是爬回去,也絕不用輕功!”雪峰燦然地一笑,目光灼灼地望著對面那個清逸出塵的白衣男子,眼中射出的卻是難以掩飾的苦澀與傷痛,不甘與落寞。
淡然轉頭,迎上師弟那雙已然泛出了晶瑩淚意的痛苦雙眸,楓霧終是不忍心地微微一歎,低低地道:“拒絕了你,這本是意料中的事,何苦如此?”
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壇酒,眼前卻忽然浮現出了幾日前在游廊外看到的那一幕:那顆晶瑩璀璨的相思豆,托在她青蔥玉白的手掌上,竟似掌中的一顆朱砂痣,那麼燦然而刺目,直刺到自己的心裡去,刺得仿佛流下了一滴滾燙而殷紅的鮮血,滴在了無人看見的角落裡。
小師妹那輕柔悅耳的聲音又在耳邊幽幽響起:“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心中驀地一痛,楓霧微微合目,在心底裡苦苦地相詢:“這是你對二師弟的要求嗎?要他為你多采擷些,這寄托了無限相思的紅豆!”
緩緩揚頭,將一口烈酒灌入了喉中,如三月清風般淡然的聲音緩緩響起:“拒絕了你,卻並不是為了我!”
看看一臉詫異的四師弟,楓霧淡然的一笑,靜靜地道:“喝完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啟程去凌霄玉閣!”
“我知道,你放心吧!”清朗的男聲帶著一絲慵懶的味道緩緩應道,隨即又加了一句:“大師兄!我——,還是不會放棄的!”
“我知道!”如清風拂過,溫和的男聲平靜依舊。
“哈哈!那就喝吧!喝醉了,睡醒了,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清朗的男聲突然振奮了許多,大聲地說道。
“如此最好!莫要讓人把你背上凌霄山去!”如風般輕和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絲絲溫暖。
“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在寂然的夜空裡,隨著飛舞的輕風,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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